这么算下来,这个房间里差不多住了十七八个人。更恐怖的是,宿舍里居然有两三个男孩,虽然看上去年纪不大,但肯定有五六岁了,甚至还有一个八九岁了。崔美青不愿接受现实,她抬头就看到木质的房顶,昏黄的灯泡明显有点年头了,但仍然倔强地向房间播撒着黄光。“走,洗脸去。”同床的姐姐铺好床,看她还傻在那,喊了她一声。崔美青跟上她,去拿放在一起的毛巾和漱口缸的时候,她实在不记得自己的毛巾和漱口缸是哪个了,站在木架子前手足无措了一会。领着她的姐姐就像一个老母鸡带崽一样,把毛巾和漱口缸塞到她手上,然后带着她到宿舍外面低矮的水龙头,把她的漱口缸接满,又接了一盆水。在崔美青刷牙的时候,姐姐还拿着梳子,把她的头发重新扎得整整齐齐,头发轻微的拉扯感带来了一点疼痛的感觉,刷牙漱口的水也是真实的凉。就这样一直忙碌着,直到吃完早餐,坐在教室,崔美青才有机会喘气。她快疯了,她好像真的重生了。她为什么会重生呢?她真的不理解。她不像小说里的女主角,她没有糟糕的原生家庭,没有需要报复的渣男友,没有坏朋友,她的前半生平顺的像在平静的湖面上飘荡的小舟一样,一点风浪都没有经历过。她好不容易考上了事业单位,刚刚还完助学贷款,怎么就让她重生了呢?接下来的几天,崔美青更加绝望了。食堂是一个简陋、破旧的塑料棚,饭菜难吃,除了早上的米线能入口,其他时间段的饭菜难吃的像猪食一样,不是炒青菜,就是炒萝卜丝,不是水煮南瓜,就是水煮萝卜。一直到了周三下午,崔美青才吃上这几天的 记忆里的人周四中午,蹲在宿舍门口,拿着一个比她脸还大的瓷缸吃饭的崔美青被人拍了拍脑壳。她抬起头,一个圆脸、大眼睛、卷头发,脸上没什么表情的男孩站在她面前,看着有十一二岁的样子。
有点眼熟。崔志青看妹妹呆呆傻傻的样子,忍不住揉了一下她的头发,“你什么表情,不认识我了?”崔美青:什么玩意,乱摸我头发。她把他的手扒拉到一边,“干嘛?”崔志青叹气,“我听施成美说你这两天吃不下饭,还愁眉苦脸的,怎么,有人欺负你吗?谁欺负,你跟我说。”崔美青愣愣地想:施成美是谁?哦,是和她一张床睡觉的姐姐,今年已经六年级了。看妹妹又开始发呆,崔志青开始着急了,“真的有人欺负你?”站在他旁边的李光大声喊:“老崔妹妹你别害怕,你说,哪个欺负你了,我们去揍他。”崔美青终于反应过来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人是她哥,今年五年级,比她大五岁。她哥小时候怎么这么可爱,瞧这小圆脸,这小卷发,这大眼睛,怎么长大了就丑了呢。崔志青看妹妹又成个木头了,干脆问和她蹲在一起吃饭的朱美丽:“谁欺负她了?”朱美丽看看他,又看看崔美青,小声说:“没人欺负她。”谁敢欺负她啊,崔美青第一天自我介绍说自己是超级女侠,第二天上课被班主任选为班长,接下来几天一直臭着脸,用臭脸霸凌全班小朋友。现在班里根本就没人敢和她说话。崔志青不懂了,“那你一天天不好好吃饭,心情不好是为什么?被虼蚤咬了,皮痒吗?”这熟悉的、欠揍的话语让崔美青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你说什么呢?你才被虼蚤咬了。”她怨气满满地把瓷缸里的水煮萝卜块展示给他看,“你看这个菜,谁吃得下啊,难吃死了。宿舍晚上睡觉天天有人说梦话,有人不洗脚,又吵又臭。”崔志青一下子就笑出来了,“你之前不是一直吵着要来学校吗?怎么来了屁话这么多?怎么就吃不了也睡不了了,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渣精鬼。”崔美青脸苦了下来,对啊,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她以前就是这么过来的,她在这座小型集中营里待了七年。她长大以后回忆往事,还觉得不用cao心成绩、不用cao心钱的小学生涯快乐的不得了。她忘了人都是会美化记忆的,小学生涯没学业压力,但生存环境实在恶劣。崔志青看她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假意安慰了一句:“没事,再过七年你就毕业了。”崔美青用她的大眼睛满是怨气的看着她哥,什么话,这叫什么话,还有七年她才毕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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