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晓东初二那年父亲出车祸丧生,那之后就只有他的母亲带着他。现在他和警察说的富二代这么明显的谎言,测谎仪都没有一点异常反应,不论是曾晓东的脑电波或者其它生理指标,都在正常阈值内。一个念头从程悦脑海中闪过。“一个人撒谎却连精密的仪器都无法分辨,那只能说明…他连自己都骗过去了。”她喃喃自语,拿出笔记本开始从海量的文件库里翻找她曾经的毕业论文。当论文翻出来的时候,程悦把曾晓东的所有表现一一对照判断,终是送了一口气,“果然没错,就是雷普利症候群!”一边的秦梨发出疑问,“这是什么疾病?”多亏了当年应用心理学毕业论文写的就是这个,否则这种偏门的心理疾病程悦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我也有所耳闻,不过没想到会在刑侦实践中碰见,”姜晓晓道,“所谓雷普利症候群,就是患者会通过不断说谎来满足内心对于权势名利的欲望,以至于他自己也分不清真实和谎言,只能活在自己的幻想里。”这便解释了,为什么曾晓东的测谎仪检测结果是正常的。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谎。“现在该是让他走进现实了。”程悦开始着手攻破曾晓东这层心理疾病的外壳。盛吟秋和秦梨出外勤去了,她和姜晓晓留下应对曾晓东。不同于之前,测谎仪被收走,审讯室只有她、姜晓晓和曾晓东三人。曾晓东以为程悦过来又是要问什么问题的,脸上写着不耐烦几个字,说道,“怎么那么多问题啊,要是没有证据就把我放了,我还有事情要做!”这就是制造信息茧房的好处,不让犯罪嫌疑人利用任何信息优势,让他们焦躁、自我攻陷。程悦不骄不躁,拿出曾晓东的个人档案,开始读了起来。“曾晓东,98年出生,父亲是锅炉工,母亲是全职家庭主妇,在老家三中读书期间因打架斗殴被勒令停学,之后来到本市参加工作,因为学历低而屡屡碰壁,只能靠跑外卖为生…”如果说最初曾晓东还能保持镇定,现在的他开始抖如筛糠。他咽了口唾沫问,“你、你说的是谁,不是同名同姓的人吧。”“这里面登记的个人信息就是你,曾晓东。”程悦特地把标记有身份证号码和户口信息的那一页摊给他看。曾晓东疯狂摇头否认,“怎么可能,这不可能!我爸爸是国企一把手,我妈妈是开画廊的艺术家,我是富二代!我拥有的东西你们这辈子都望尘莫及,我…”不等他说完,姜晓晓指着门口,“曾晓东,你看看那个人是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曾晓东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隔着门外不远处,一名警察正带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妇女站在那。
她身上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衣,鬓发早生霜雪,刻满岁月痕迹的双眼正焦急地朝着屋子里寻找着一个身影。当她看到曾晓东的瞬间,眼睛里迸发出惊喜。然而程悦却在这个时候关上了审讯室的大门。等待良久,等来了曾晓东的泣不成声。程悦一手戳穿了他的幻想世界,让他从那个高高在上的泡沫王座上掉下来,清醒地看到现实中狼狈不堪的自己。他骗得了自己骗不了别人,不认亲妈那他这个人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说吧,郭天爱到底去了哪里。”程悦见缝插针地在减弱的哭声中道。“我…我说!”再次开口时,曾晓东肩也矮了背也驼了,整个人像是遭受巨大打击。读书的时候,曾晓东因为没有父亲被人瞧不起,他在学校和人打架,回了家还要被母亲责备他不懂事。年轻气盛的曾晓东一气之下离家来到这里,从外卖员一步步走到专门哄骗ktv陪酒女的骗子,中间只花费了2个月。而起因仅仅是某次送外卖的时候,他出众的外貌让客户多给他发了一个大红包。“我和郭天爱,就是在她工作的那个地方认识的…”原本曾晓东只是像之前骗其他人一样,用各种理由和郭天爱借钱。郭天爱很宠着他,每次给钱都给得特别爽快。这也导致曾晓东花钱越来越大手大脚,更有煞不住脚的趋势。为了支撑那些奢靡的花费,他就说自己买了一栋房子没钱装修,哄着郭天爱说等装修好了他们就搬进去结婚。那栋房子当作他们的婚房。郭天爱当时应该察觉到了什么,不过没有一口回绝,反而让曾晓东先带她去看看房子。曾晓东想着这次要拿出来的钱不是个小数目,而他找个地方敷衍郭天爱也需要时间,便约定好了一周之后带她去看。“本来说得好好的,不过一周的时间,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反悔了,还说我撒谎骗她,让我还钱。”曾晓东一边哭一边说。“我和她吵了起来,她突然就呼吸急促倒在地上,我当时以为她是装的,目的就是不想给我钱,气得自己回了房间。但等我再去看的时候她人已经凉透了。” 男友的秘密下(七)程悦眯缝起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满面愧悔的曾晓东,“你说你跟郭天爱约好去看房子,那当天具体的细节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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