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才知道,那是不久前举办了一个以“我与附中”为主题的摄影比赛。他的这张照片获了特等奖,这本笔记本是其中一件奖品。初看到时,她只觉得——遥不可及。然而。那天她看着相片静默片刻,手指摩挲两下,忽然若有所感,将之转到了背面。遒劲潇洒的黑色笔迹映入眼帘,带着一股落拓不羁。男生这样写道。「好什么好。他说什么你都照做?附中什么样,高三自己过来看。」似是经过一瞬的犹豫,两行以后留出了大片的空白。而那空白之后,是更上一层的凌厉。他妥协般地写。「我知道你可以。」那一瞬间。破土而出的种子,发芽了。陆时宜第二天起了个大早。两个室友还在洗漱时,她就已经出了门。她特地绕行去了教学楼一楼北侧。正如吴媛媛所说,上学期的期末排名,还挂在宣传栏那里。周、亦、淮。原来他名字这样写。长淮亦已尽,宁复畏潮波。她在那儿站了好一会儿,然后穿过长廊,从南侧楼梯上了楼。班里居然已经来了不少人,而且都在很认真地干自己的事情。吴媛媛没一会儿也叼了个烧卖进来坐下。早读是班主任江岁宜的,很年轻,教语文。同学们私下都叫她仙女。这节早读的主要内容是选班委。令陆时宜没想到的是,班委这种在二中吃力不讨好的活竟然有不少人竞选。最热门的当属语文课代表。吴媛媛在她耳边低语解释:“大家都喜欢仙女,她人真的很好。”“你要不要试试看?”吴媛媛怂恿,“除了办公室在五楼北侧有点远之外,没有其他缺点了。”陆时宜本来没打算参与,一直在低头整理发下来的新书。但听到这句话,她手上动作顿住。五楼。
她犹豫了几秒钟,然后迟疑地点了点头,“好。”其实她觉得自己选不上。这种投票选人的活动,多数情况下都和人缘有牵扯,而她和谁都不熟。江岁宜扫视了一圈,底下举起的小手和雨后春笋一般节节冒头。在一群人中,只有陆时宜举得又低又不明显,耳尖似乎还染了点薄粉。江老师点了点头说:“感谢大家这么给面子。但人太多了啊,咱们节省一点时间,这回我能不能独|裁一下?”班级里几个显眼包已经带头笑了,“仙女做的事怎么能叫独|裁呢?”“行,没选到的人不要伤心啊。”她笑着用下巴指了指后排,“那给新同学一个机会,她就是语文课代表了,大家多多配合她的工作。”课桌之下,吴媛媛已经疯狂扯她校服衣角表达激动了。陆时宜垂头避开同学们回头打量的目光。她觉得有点愧对江老师,毕竟她选课代表的动机不纯。但从此刻起,她决定以后兢兢业业地对待这份工作。附中的进度要比二中快很多,大部分学科已经上完了所有新课,开启高考复习,剩下的少部分也在收尾阶段。陆时宜不光要跟上节奏,还要自学补上落下的内容,恨不得把时间拆成两份用。于是也没功夫想有的没的。下午两节连堂语文课下后,是自由活动课时间,老师喊她一起去办公室。陆时宜很羡慕班上有些人,他们和老师说话就跟处朋友一样。她忐忑跟在江老师后面,觉得自己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他们是从南侧楼梯上去的,到五楼后,再穿过长廊到北边。这不可避免地要经过十九班。还在上楼梯时,她的呼吸就已经微屏了。江老师回头笑着对她讲:“刚来附中肯定有很多不习惯的,有什么困难可以和老师说。”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谢谢老师。”十九班在十八班的正上方。老师走到前门,随手逮住一个人,问:“何徐行呢?”陆时宜略显无措地站在她身侧,明明可以光明正大地往里面看,可是却看一眼,迅速收回目光,然后再犹疑地看回去。吴媛媛说十九班人少是真的。即便单人单桌,教室后排也空了很大一片地方。中午开始下雨,一直到现在都没停,天空雾蒙蒙的,但她觉得她的心跳此刻都被赋予了亮色。而她没看见他。于是又重回暗沉。那个叫何徐行的男生被同学喊到她们面前,江老师给她介绍说:“这是十九班的语文课代表,以后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原来他们班的语文也是江老师教。陆时宜又不争气地庆幸了。何徐行是个皮肤略黑的高个儿男生,听完老师的话,咧着牙打招呼:“你好。”认识完毕后,江老师领着他们往办公室走,“新一期《作文素材》到了,你们数好数量发下去啊。何徐行你带着点陆时宜。”何徐行嘿嘿一笑:“保证完成任务!”五楼真的很安静。除了竞赛班,还剩下三个空教室,一般用作教师集体备课,不作集备时就是竞赛班的活动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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