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丁黎回复完,钟月涓把那本教材翻了一半。作为一本导论,它有着引领学生入门的意义,编写得还算通俗,比起钟月涓在丁黎厨房翻到的那本外文书,这本显然要友好得多,提到的许多东西都挺开眼的。没有用的知识增加了。等到四周寂静下去,钟月涓抬头,才发现教室已经走空了,丁黎等在自己的面前。钟月涓冲他笑了笑,笑容里有着满足和意犹未尽,她合上书,递还给丁黎:“谢啦,丁教授,课讲得真好。”下午的夕阳落在钟月涓的头发上,细碎的,浮起的发梢在光晕中软化,让她看起来有点毛绒绒的。她坐得端正,仰着巴掌大的小脸,乖乖的。丁黎伸手,摸了摸钟月涓的头。人和人之前,是有社交距离的。钟月涓能感觉到,丁黎看似温和,但其实是一个界限很分明的人。无论是他的房间,还是他本人,都呈现出一种长期独处的安静气质。两个人都愣了。太冒失了,丁黎心说。丁黎收回手,却并不感到懊悔,他接过书,调头离开,走了两步又停住,转头道:“你在这里等我。”钟月涓不明所以,点点头。等到丁黎匆匆回来,钟月涓仍然坐在原位,仿佛真的像一个被老师留了堂的学生,懵懂中带着心虚。丁黎停在教室门口,握紧了手里的盒子,心脏狂跳起来。 校园趣事丁黎神色紧绷, 近乎庄重。钟月涓几乎以为他要在自己面前单膝跪下,然后从盒子里掏出一个戒指向自己求婚了。那可太惊悚了,钟月涓后退一步。盒子里是一只蝴蝶。蝴蝶裹在晶黄晶黄的圆形石头里, 颜色剔透, 在光下润泽如玉,展翅的蝴蝶黑白分明, 纤毫毕现, 仿佛下一秒就要振翅飞出。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感。丁黎捏着盒子的边沿:“这个送给你。”钟月涓不敢要:“很贵吧。”丁黎摇头:“这个材质是树脂,到处都是,就是个精巧摆件。”这话不算错, 但丁黎没说的是,这块琥珀保存完好,蝴蝶艳丽,它是历史在千万年的演化中,某一个至微瞬间的印记。它成形于六千万年前。丁黎想要为刚才的唐突道个歉。这块琥珀跟了他很多年,是他一直带在身边的东西。没等钟月涓说出第二句推辞的话,丁黎把盒子塞进了钟月涓手里。
走出教学楼, 阳光下, 钟月涓重新打开盒子, 蝴蝶的翅膀几乎透明, 这是已经死去的生命。这样的造物, 很容易让人心生感慨。钟月涓碰了碰, 触感很细腻:“这个东西,是人为形成的吗。”那未免太过扭曲。丁黎闻言笑了:“史前人类应该没这个闲心。”钟月涓愣了一下,反应过来, 这是类似于化石的东西。钟月涓顿时感到手里这个盒子烫手起来,她想还给丁黎, 丁黎却把手插-进兜里,不接也不碰:“送出去的礼物怎么能收回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钟月涓看他一眼,她很喜欢这个石头,依稀记得这一类东西有个学名,但没想起来,钟月涓小心地收起了盒子,准备回去查一下。丁黎凑近了点,不接钟月涓的话。钟月涓也不再开口,两人沿着京大的主干道往前,钟月涓低着头,走得很慢,丁黎刻意放慢了脚步与她并肩。不同寻常的沉默让丁黎有些无措。丁黎道:“三万怎么样。”钟月涓心不在焉地答:“三万很好。”“我之前去了咖啡馆,你不在。”丁黎道,“你不在那上班了吗?”“店倒闭啦。”钟月涓说。“哦,这样啊……”丁黎点点头,没说下去。“你……”他低头看向钟月涓,只看到她一头偏棕的长发,被风吹得微微浮动。是风动,还是心动。钟月涓脚上踢到了一块石头,她往下踩了踩,丁黎锲而不舍地试图继续没话找话,钟月涓笑了笑。“刚刚不是很能说吗。”钟月涓道。九十分钟的课都不带停的,还往后拖了一两分钟。“不太一样。”丁黎谨慎道。“有什么不一样?”“我没想哄学生开心。”丁黎说。他想哄她开心吗?钟月涓愣了一下,干巴巴道:“我不需要你哄。”丁黎就又不说话了。京大校园占地很大,并不是每一个片区都有围墙,校园整体大部分地方都对外开放,除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正门,还有十几个小门用于进出。除开这些正儿八经的门,还有很多不走寻常路的地方也能进出。他们走过一个长坡,一片草地,到了京大的湖畔,柳枝垂落在湖面上,小小的涟漪散开。前头过来一个卖糖葫芦的,冰糖红艳艳的,钟月涓定睛了细看,发现上面插着两种串串,冰糖山楂和冰糖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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