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东明有些恍惚,竟觉得苏卿梦和江凌风有几分相似,那他又怎么办呢?他生了一瞬的茫然,突然又想明白了,南疆岛上也没有他的亲人了,他离开得也并无牵挂,“我本来就打算读船舶制造,那就去海城吧。”他本来打算读就近的海洋大学,而现在苏卿梦在哪里,他就在哪里。“那也不错,我要是哪天我能在海城大舞台演出,我就给你送票。”苏卿梦笑嘻嘻地说。杨东明望着她的眼眸,在微弱的灯光下,她的眼依旧明亮得像天上的启明星,他轻轻地“嗯”了一声,又说:“苏卿梦,过了年我就十八了。”苏卿梦似乎不懂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少年略红着脸,突然就变了态度,恶声恶气地说:“台风天快去睡觉。”苏卿梦停顿了一下,笑着说:“小明晚安。”只是夜里的风雨着实有些大,七十年代的房子盖得并不结实,在风雨中摇摆,不仅漏风还漏雨。苏卿梦不得已起了身,就看到江凌风和杨东明,一个在修理被吹落的窗户,一个提着洋油灯照明,两个人见她出来,几乎是异口同声:“回去睡觉吧,没事。”她走上前,接过杨东明手中的洋油灯,轻轻戳了戳他的腰,“去给你江叔打下手。”杨东明在黑暗之中红了脸,却没有反驳苏卿梦,上前默默给江凌风递工具。江凌风回头,就看到苏卿梦高高举着洋油灯,微弱的灯光晕染着她的眉目与一身洁白的睡衣,他想,等到他们结婚的时候,他一定要给苏卿梦弄一套西洋的婚纱,她穿着一定很漂亮。“不要光顾着看,快点,我这样举着好累的。”苏卿梦朝他哼哼着。江凌风笑着想要摸她的头,但被她瞪了一眼,他看了自己的脏手,也就没伸出去。杨东明垂下眼眸,他看到了江凌风与苏卿梦之间的互动,而他像是那个多余的。此刻的他有多渴望自己能成为与苏卿梦互动的那个,在多年之后,他再回南疆岛就有多渴望,这一幕能永永远远地继续下去,彼此他才发现三个人再如此处着,竟也是一种奢侈。台风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才转走,风雨也才跟着过去。只是一整个夏天,南疆岛都反复着这样的台风,时不时地就风雨大作,等到风雨渐歇夏天已然过去,秋天跟着而来。九月份的时候京城关于林家英的处决彻底下来,他将被送到离南疆岛不远的琼岛劳改。与这个消息同时来的,还有一份关于对江凌风的书面批评,批评中说他在老杨死后没多久就不顾革命友谊追求老杨的爱人,造成了极不好的影响,虽然没有降职,但是三年内无令不得离开南疆岛,并驳回了他要调往海城的申请。
李建华看到文件的时候,气得重重在江凌风背上拍了两下,“你都知道结果,还要申请去海城,你真是……”“不试试怎么知道,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这样。”江凌风很平静地收下了书面批评。李建华狐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虽然倔却不莽,冷不丁地问:“凌风,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江凌风望向远方,他只是在赌一把,这样的局面最多再维持个半年到一年,而赢的会是另一方。他受到这一方的打压,对于以后反而是好事,“只是在打赌,如果赌赢了,我就能以最短的时间到她的身边。”李建华啧了两声,外面的人怎么会以为这小子正直,明明满身都是心眼。“正直和心眼并不冲突。”江凌风像是会读心术一般,淡淡反驳李建华。秋天一过很快就到了腊月,紧接着就是过年。南疆岛在热带,并没有寒冷的冬天,即便是到了腊月,苏卿梦还是穿着裙子,只是在外面加了一件外套。过年前,文工团组织一次大型的迎新晚会,苏卿梦连着跳了三支舞,与周围的人截然不同,经过这大半年,她的水平远高于整个文工团,甚至超过了来自京城的安老师。江凌风就坐在台下,还是第一排的位置,他看着她,因为她的夺目而目光柔和。迎新晚会结束,苏卿梦换了衣服出来,只看到江凌风,却没有看到车子,她看向男人。“今天天气好,能看到银河,你陪我走走吧,过了年你就要去海城了。”江凌风说着,竟也生出了离别的愁绪,但很快就被他藏好。“从这里走回去?”苏卿梦问。“嗯,要是走不动了,我背你。”江凌风笑开。常年严肃的男人放开笑的时候,看着年轻了好几岁,倒像个小年轻,有种硬朗的帅气,看在他长得帅的份上,苏卿梦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冬季的南疆岛温暖而宁静,抬头便是漫天星河,仿佛这样一直走下去,就能走到天的尽头。到底是晚上,海风吹来时,苏卿梦还是觉得有些冷,她微微颤了一下,一件军外套就披在她身上。她看向离她只有咫尺的江凌风,高大的男人刻意牵起她的手,脸上的表情却很正经,“晚上有点凉,我手热,这么牵着你就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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