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想法的人不止他一个,其他向司芳歇进献蛊童人选的人也是这样的想法。要说有谁希望他能走出来,只怕就只有带他去来的那个老巫医,和,司芳歇了。只是纪听训当时不知道,活着出来后要面对的事比毒潭里痛苦百倍千倍,否则,他一定死在那个阴冷的潭洞里。引路的人把他们带到了一个洞里,洞顶有一个口,月色从那个入口洒进,如聚光灯一般把洞里的那一方潭水映照得清冷。铁门被关上之后,潭洞陷入慌乱,那些从笼子里放出来的人拼命的拍打着铁门,叫喊着,害怕着。纪听训处在其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知哪个方向吹来一阵阴风,纪听训不自觉发抖,瑟缩着脖子抱着身子。嘶嘶~嘶嘶~耳边有奇怪的声音传来,在看清洞璧上攀附着的东西后,纪听训瞳孔地震,背脊发凉,鸡皮疙瘩一阵一阵地起。“啊!啊!救命,救命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人群里已经有人开始尖叫地乱跑了,三四十个少男少女惊慌四处乱窜,岩壁上的毒蛇眼冒绿光,吐着芯子已经缓缓爬下来了。“啊——”一条蛇直接从岩壁上跳下来,长开口咬住一个少年的手臂,少年失声大喊,场面由此更加失控起来。纪听训也跟着躲,然洞里就那么点地,中央还被一方水潭占据了,他又是个小孩,逃命都比不过别人。躲窜途中,他被慌乱的人失手推了一把,扑通一声掉进水里,冰凉刺骨的潭水不断从口鼻进去,纪听训扑腾着双手,幸运地攀住了潭沿,这才没至于沉落。正当他想爬上岸的时候,距离他正前方五步远的地方,正有一条吐着芯子的黑蛇在注视着他。那瞬间,纪听训浑身血液仿若凝固,连害怕的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那条蛇便张口如闪电般朝他咬来。这场所谓的试炼持续了两天,最后人打开门来验收的时候,少男少女的尸体很七竖八倒成一片。这场景于那些人而言司空见惯,所以他们没有惊讶没有害怕,只是平静地弯腰一个个去检查躺着的人,找出那个还有一口气的存活者。三四十个少男少女,最终只剩下一男一女存活,为首的人招了招手,示意把两人带出去。他环视潭洞,目光寻找着那个被司芳歇亲点的小孩,最终在一个角落发现纪听训的身影。那人走过去,发现纪听训浑身是伤,看起来都没有存活可能了,那人心里这么想着。可迫于司芳歇,他只好按例伸手去探鼻息。手指喷洒上微弱的鼻息时,那人惊呆了。这怎么可能?一个小孩子,居然!既然活了下来!
这场所谓的试炼,其实就是把抓来的人关进去,潭洞里的蛇都是被专门饲养出的蛊蛇,其释放的不是毒素,而是蛊。被咬的人就相当于被种了蛊,这种蛊给人带去的痛苦不亚于直接中毒,它存在的核心就是激起人的意志,死去的人多半是挨不过这种蛊而选择放弃,所以蛊转变为毒,要了他们的命。每年被送进来的人成百上千,可能从这里面出来的却屈指可数。如今,纪听训一个年仅四岁的孩童竟能有如此强大的意志撑过来?司芳歇看见纪听训被带出来的时候,欣喜惊讶的神情不断在脸上交错。与此同时,老巫医也松了口气。他就知道,纪听训鲜有的双性特殊身体加上体内蛊蜕,一定会挨过来的。因为,蛊蜕会吸收毒蛇释放出的蛊素,纪听训只需要承受那些痛苦。谢天谢地,这小孩没让他失望。司芳歇得偿所愿,挑纪听训做了自己的蛊童。往昔那段本该被封死的恐怖回忆,在见到司芳歇的脸那刻,如潮水般翻涌而来。纪听训不记得自己在司芳歇手里痛苦抽搐过多少次了,他只知道,从成为司芳歇蛊童的那一刻,他的人生就彻底灭光,他面对的,是无数个黑暗,无数次毒潭试炼,以及越来越痛苦的毒虫啃咬。司芳歇把他当做一件不断雕琢的物品一样,在他身上做着各种各样的蛊毒实验……如今,他千辛万苦逃离深渊,几番周折才躲掉的人现在却笑盈盈地站在他面前。那个笑,一如当初自己被老巫医带到他面前时那般,他那时候还小,不懂司芳歇为什么会对自己笑,可现在他懂了。我看上你了,做我的蛊童吧。我找到你了,我的蛊童。 回京纪听训面色灰败,如又入膏肓。司芳歇维持着微笑,落在纪听训身上的目光就像毒潭里攀附在岩壁上的毒蛇。纪听训知道,自己躲不掉了,就像当年逃不开被尖牙注入蛊素一样。时瑾微发现异样,“怎么了?哪里又不舒服了吗?”纪听训说不出话,只有身体在不断颤抖,听见时瑾微的话后,一手猛然抓住对方的手腕,死死抓着。求助,他在求助,就像当年求助那个老巫医一样。时瑾微蹙起眉,纪听训看向他的眼神惶恐凌乱,充满恐惧,“纪听训?”“你别走,你不能走!”纪听训颤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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