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识灵海里的交融不分日夜,难舍难分。情毒散尽,殷九弱清醒过来,身边疏离矜贵的女人仍在沉睡。扶清手心仍攥紧那块玉珏,一身羊脂白玉般的肌肤肆虐着痕迹,无一不昭示这几日的昏聩。忍住浑身酸痛,殷九弱从铺着鲛纱的温泉池边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远处逃去。扶清和妖主相似的面容、睡了扶清,这两件事情。无论哪一件都足够令一个普通的凡人,死无葬身之地。明知危险,但殷九弱仍在犹豫,她看着沉睡的女人,心念微动,纯黑眼眸浮动着不知名的情绪。似乎就这么走掉,会失去什么宝贵之物。权衡再三,她下定决心往外走,并没有注意到女人犹染着泪的眼睫轻轻颤动,似乎就要醒来。 负责?殷九弱跑了一路,终于在气力耗尽前,回到自己那间缺瓦少墙的小院子里。她推开院门,摔在水井边的声音大了些,有人惊喜地从屋子里飞出来。九弱,你回来了?我以为你没能从妖窟逃出来,准备抄家伙救你。抄家伙救自己?殷九弱好不容易喘匀气,就看见自家好友风起,穿着麻布短衣,背着鹤嘴锄,冻得哆哆嗦嗦,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用鹤嘴锄救我?殷九弱迟疑地问。那不是找不到帮手嘛,没人愿意帮我们,风起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因为殷九弱脸上红痕的关系,许多人都说她是祸胎转世,只会给人带来灾难,恨不得她死了最好。这些人只会骂九弱是灾星、野种、无父无母的不祥之人。殷九弱一时无言,垂下的鬓发掩住眼周红色暗纹,显得整个人孱弱又阴郁。你到底怎么逃出来的?我听他们说你们那批人都被拉去清蒸了,赶来的修士都没能救下来,风起把殷九弱扶进她们四处漏风的瓦房里,端来一盆热水。滚烫的水汽将殷九弱苍白的面颊熏出点点红晕,让她看起来像人许多,她勾勾嘴角,妖怪嫌我长得丑,吃了倒胃口。风起皱眉,中肯地说:九弱,你不丑,就是又瘦又矮而已。脸上有斑又怎么了,这叫别致。停停停,风起,我们离开这里,殷九弱环顾家徒四壁的屋子,现在就走。整个九洲都有妖怪作乱,我们能去哪里?这个问题,她们早就讨论过,加上小镇的人一直不欢迎她们,走了也好。不知道,殷九弱纯黑的眼眸显出几分迷茫,想到扶清和那不知多少日夜的缠绵,轻声说,你不是颛顼后代吗?虽然现在神法断绝,难以修仙,但我们可以去你们氏族的旧址看看,也许你还能得到传承。
可是颛顼废丘离这儿万里,还要渡海。没管风起在说什么,殷九弱自去换上仅剩的一件素衣,就急匆匆地招呼风起离开。结果刚走到院门前,殷九弱停住又冲回屋里。风起疑惑地喊:你做什么?抠藤壶和修牛蹄的工具得带上。殷九弱认真地把尖刀、老虎钳收拾好。风起:她和殷九弱在北溟这座桃花小镇上,相依为命四五年,她觉得自己还是看不懂殷九弱。虽说她们平常以给海洋生灵抠藤壶为生,但殷九弱对老本行也太上心了点吧。九弱,我们以后不会还只能抠藤壶吧?用油纸包好厨房里的鹿肉脯,殷九弱抬头望天,云丝浮在极高处,远处黑色礁石的风浪不算太大,勉强是个易出行的天气。我们渡海离开,正好抠藤壶跟海洋生灵们换吃的喝的,殷九弱抓了一把桃树枝桠上的雪,尝了一口,趁现在天气好,你一会催风让船开快点。好好,谁叫我就会这么一点颛顼法术。想到离开小镇就吃不到街角那家便宜的卤肉了,风起又有点惆怅。海上,天光西落。远方芝麻点点的昏黑渐起,海鸟在长夜中沉睡。殷九弱和风起合力将她们三年前打造的乌篷小船,从岩洞里拖出来。滑过漫漫冷沙,小船入水,殷九弱揉了揉细弱酸痛的手腕,心想那个长梵道尊应该没事吧?她忽然很是后悔把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子,独自留在破屋里。脑海里再次浮现白衣女子长身玉立,风姿绰约的模样,殷九弱咬着唇,悔恨、迷茫、失落齐齐涌上心头。自己这么一走,可能与长梵道尊再无见面之日。莫名生出不舍之心,但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和这位道尊扯上关系准没好下场。我们这样一走了之,不管花魁姐姐了吗?风起突然想到她和殷九弱护着的那位青楼花魁,她们应该接上她一起走。想到那娇弱无依的人,殷九弱秀气的眉紧皱,刚想说那我们去把她偷出来,就听见风起陶醉地说仙人真美啊。顺着风起的视线看去,只见月空星火闪烁,玉立着一道纤巧轻盈的身影。海面照耀着月华,有如一层清水,在女人白色法衣上流淌,晶莹剔透,圣洁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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