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掷地有声的诘问,令大殿众人雅雀无声。扶清略一拂袖,居高临下道:本尊只信证据。伽摩心塔虽叫作塔,实际上是深入地底的水路,淡蓝色的海水里流窜着一道道紫色闪电。当两位看守把殷九弱锁在监牢里,上了手铐脚镣,又用七颗神魂钉将其钉在心塔天柱上,锁魂淬心。之后,避水屏障便即刻消失,只能靠修为勉强汲取氧气。窒息和雷电劈砍魂魄的疼痛感一齐袭来,不剧烈但就像钝刀割肉般折磨,耳边还能听见电击骨骼的噼啪声。殷九弱一直觉得自己防御力挺强,虽然受伤比寻常人更疼,但生命力顽强,怎么也死不了。不然当初被割肉放血时,就会撑不下去。俗称就是命大的活受罪。溺水让人很不好受,时不时便有湿纸巾捂住口鼻无法呼吸的濒死感,殷九弱不得不调用全部修为进行抵抗。至于雷电劈在魂与骨上的伤害,她实在无能为力。心塔就像一座深海,将她与人世断绝了联系。待得太久了,她甚至快要回忆不起来扶清的眉目脸庞,只留下一抹淡漠的白色。仿佛自己都快不在世上。冰冷的潮水在某一刻退去,殷九弱一身青衣破碎,昏昏沉沉醒来时,尝到了唇间温热甜香的滋味。柔软嫣红的舌尖,凝聚着灵气,缓缓输送至她的心脉间,疗愈着破裂的骨头,去腐生肌,重塑经脉。师,师尊,殷九弱模模糊糊看见女人长发披散,肌肤如玉,美得惊心动魄。勿要多言,双修时不可分心,扶清倾身而来,软唇堵住殷九弱的满腔疑问。肌肤相贴,神魂交融。但殷九弱心底仍然存着深深疑惑,为何为何要这样?若即若离,忽冷忽热,捉摸不定,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眼睛也有些酸涩,觉得自己像个任由他人摆弄的小玩具,在长满灰尘的角落滚来滚去。灰头土脸,一无所知。终于,殷九弱在灵海里,第一次搂紧了扶清的腰,将女人抱得很紧。紧到扶清不得不急促呼吸,娇软地轻咛。小九,本尊来给你钉上神魂钉,扶清眸光幽深,万般情绪流淌而过,旁人来做,本尊会不放心。不放心?不放心什么,殷九弱被扶清唇瓣的温软触感,弄得心醉神迷。她眼睁睁看着女人蹙眉,露出疼惜婉转的神情,素白修长的指尖捻着三寸长的暗金长钉,温柔地刺穿自己的左手腕心。四根神魂钉分别钉入腕心与脚踝,殷九弱受不住这灭顶的疼痛,害得扶清与她相拥着一起跪倒在地。
女人今日的法衣轻薄得像是一层纱,肌肤柔软细腻,几乎毫无阻隔地与殷九弱贴合。小九,还差一点,扶清声线沙哑,面如绯玉,清冷中妩媚更甚。殷九弱瞥见扶清瞳眸泛着湿漉漉的绯色水潮,就好似受不住那疼,而洇出生理性泪水。师尊,您是怕我太疼吗?眉心的神魂钉钻入,殷九弱额间血流如线,扶清眉眼淡泊,艳色的唇却贴了上去。嗯。听见女人冷淡到令人心痒的轻音,殷九弱垂眸深吸气,发现女人衣衫半褪。因为肌肤娇嫩,跪倒的姿势使得腿上似有若无地出现不堪入目的青紫痕迹。她们四目相对,眼波流转若绵绵秋水。想到那幅画里的阴暗地牢,与现在这一幕何其相似。无数疑问涌出,殷九弱贴在扶清耳边轻声问:师尊,我们以前就相识吗? 疗伤伽摩心塔十九层地底,深海与雷电被扶清随手撑开的纸伞隔绝,炽霜剑以纸伞形态散发着微弱暖意。将殷九弱钉在心塔天柱上的神魂钉,因为扶清的灵力而越钉越紧,少女手腕不断流出暗红的血。清朗的月光从塔尖洒下,她等了许久,也没听见扶清的回答。就在她以为没有答案的时候,扶清清澈双眸流淌着不一样的月色,似是叹息道:是,我们以前便相识。或许是女人回答得太轻巧,殷九弱心里没有惊讶,只有种尘埃落定的原来如此。小九,你是从何得知的?我不知为何,殷九弱隐去那幅画上,她为阶下囚,扶清为天上月的事,撒了个小谎,偶尔听见师兄闲聊,说您为修仙时有过一个白月光恋人。这样啊,扶清眉目低垂,鸦黑眼睫轻眨。师尊,弟子斗胆,您的白月光是谁?殷九弱知道自己不该把宗门弟子那些蜚短流长,说给扶清听。女人是高高在上的道尊,目下无尘,无红尘相,无众生相。但她就是希望自己能是那么一个小小的例外,不需要太多。一点就好。然而,扶清不顾衣襟尽褪,仅有墨发掩身,便轻轻抱住殷九弱,相触生温。本尊寻你许久。这一声若喟叹,似遗憾。仿佛已经回答了殷九弱的问题,又其实什么也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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