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渠成愣了一下,却忍不住发问:“景明兄就这么去吗?不稍作准备?”
赵楦此刻一身素净青白圆领长衫,除却头上一根玉簪,腰间一袋香囊,周身不戴任何佩饰。
士族权贵出门讲究排面,届时几家公子到场,个个光彩动人,金相玉质,比对之下,赵楦这一身,必然显得寒酸。
赵楦没明白钟渠成的意思,更没觉得这打扮有何不妥,倒对他的发问感到疑惑,于是摊摊手,歪头道:“就这么去啊,还有什么可准备的?”
钟渠成心中感叹,笑道:“无事,倒是小弟虚荣了。那便走吧。”
二人有说有笑往大门走。
钟渠成把着赵楦的袖子,半只脚跨出门槛才想起来一件事,折扇“啪”地拍上脑壳:
“哎呀!糟了!竟忘了向伯父问声好。”
好小子,这会儿才想起。
赵楦无语地看他一眼,口里却说道:
“不碍事,正好今日他与我小娘出门,要在府里,你早见着了,走吧,莫要耽搁。”
赵楦交代随侍小厮不用跟着,便上了钟家的马车。
一路上,钟渠成似乎异常兴奋,嘴不停歇,极尽能事地渲染浣花楼内人物的标致与特别。
花魁姑娘被他反复夸赞了三百遍,还信誓旦旦地向赵楦打包票,说保准跟他在南方见过的所有花楼美人儿都不一样。
赵楦听他夸耀心头好,只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车驾走得快,不多时便抵达了浣花楼。
此刻虽未至晚间,楼内却早已红灯高悬,罗帷遍布,中间一张圆台上乐伎正在演奏,弦乐声声,轻歌曼舞,而楼上楼下,狂蜂浪蝶,肥环瘦燕,俱往来调笑。
赵楦在涌上来的红粉绿绢中艰难前进,心下腹诽钟渠成所言果然托大,此处与别处青楼相比,哪有什么不同!
钟渠成一看就是常客,相比赵楦的局促,他面对众脂粉则左拥右抱,如鱼入水。
二人稍等了一会儿,很快便有人来领着他们前往提前订好的雅间。
甫一坐下,钟渠成便点了饮月姑娘的名。老鸨却为难的冲他笑笑:“实在对不住钟公子,今日您恐怕不能见着饮月了。”
“怎么,她不愿见我了吗?”钟渠成肉眼可见地失落。
“怎么会呢。”老鸨赶忙解释,“只是前些天,襄王不知哪里听得饮月之名,突然说要包下她,这会子饮月正在襄王府里。”
钟渠成闻言更失落了,襄王此举虽霸道,可纵然他再怎么喜欢饮月,也总不能跑襄王府要人吧?谁敢跟王爷抢人?
赵楦没有这经验,看他失魂落魄,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气氛正沉默,忽听雅间外头钟渠成的侍从通传:“爷,柳府、杨府等各家公子一一到了。”
赵楦长出一口气,救星来了。
果然,钟渠成听见客来,很快便从感伤中抽身,整理好情绪,挂起笑容前去相迎。恢复速度之快令赵楦咋舌。
几位世家公子鱼贯而入,果然如钟渠成所料,个个装扮得光彩照人,乍见雅间内除了钟渠成外还有一清隽男子,不约而同地互相对视了一眼,流露出些微惊讶。
“这不是赵楦吗?”有人低声道。
赵楦听见自己的名字,朝那人方向看了一眼。
“赵楦是谁?”
“这你都不知道?”
“”
年轻的公子中传出几声窃窃私语。
钟渠成见状,赶紧上前,为双方一一介绍,好一番寒暄后,众人方才落座。
赵楦有才名在外,此番虽没有考进三鼎甲,但毕竟还是二甲,你还能干什么?”
“赵公子想要我干什么?”
赵楦竟认真思考了一阵,倚着椅子,仰头斜睨着这名唤“小红”的男娼。
宽肩窄腰,唇红齿白,仪表落落,难得没有庸俗脂粉气,不免令人想起钟渠成所说的:此中人物不凡。
姑且当他是真的,睡谁不是睡?
他顿了顿,朝他勾勾手指。
“过来。”
季延川疑心此人趁醉装疯,依言走近,谁知对方一把揪住他衣襟拉近了距离,作势要亲。
他愣住了,下意识伸手遮挡。
“装什么?”赵楦停了动作,手却没撒开,眼睛直勾勾盯着他,其中仿佛深潭千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点的是什么香,你踏进这间屋子,不就是奔着这个?钱我给你,妈妈不会扣你月银,也别跟我说这个不行,刚才我没兴趣,但是现在我改主意了,你不是男娼吗?摘星姑娘能做的,你不能?”
“还是说,”赵楦讽刺道,“你根本就不是什么‘小红’。”
赵楦以尖刀挑开掩帘,使季延川产生一种无所遁形的窘迫。
“不是这么个意思,我只是……挺惊讶的。”
但也没不愿。
后半句话季延川当然不会说出口,他亦无意作旁的辩解。如果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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