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做遍了所有情侣该做的事情。何张扬由她教,她教他接吻时应该轻舔对方舌尖,教他做爱时轻拢慢捻不要急躁。她交给他留在床单上的水渍,交给他她的赤身裸体。他回以她幼稚却又坚实的胸膛,让她以如此危险的姿势坦诚相待,正面迎敌,却对自己真正的家世背景守口如瓶。
他和当年东窗事发,那个来乔家登门拜访的女人一样,有着惊人的相似。这里是何张扬给她上了一课:成年人的世界只谈既得利益,怪不得你学不会准则。
电光火石之间,乔臻确认,她从何张扬这里,暂时要的只是快乐而已。也只要得起快乐而已。
送舍友参加教资的那天是个雨天。
周淇好说歹说被乔臻从床上轰起来,打消了弃考的念头。慌慌张张,倒是乔臻更像要上考场。
四人合计坐一辆出租车,考试的分别划给了不同考区,最后车厢里只剩乔臻一个人。她摸摸口袋,一乐,没摸着。原来今天匆忙,只套间没口袋的卫衣就出门,连手袋和伞都没拿。
司机问姑娘你要去哪,她在落汤鸡和流浪的落汤鸡里边做选择,死活选不出来更好的,便打肿脸充胖子不计较车费说随便,师傅您看着开就行。
片区绕不过学区,又在树人中学主路,车第三遍开至十字路口,右拐就是育才巷口。缓慢消耗掉半小时,马上就到午饭时间。大叔也没了耐心,关掉冰冷机械导航语音,从后视镜打量她,委婉道,“今天这儿还有考试,封路雨又大,待会儿铁定是要堵起来不好走的,小姑娘你要不还是找个就近的地儿避雨吧。”
她把那块雾蒙蒙的玻璃一擦,树人中学的路标再熟悉不过。仿佛在遇到何张扬之后,她的所有好运气全都失灵,怎么都躲不过去。幸运了是一年为期的倒霉,不幸之中的不幸可能就会是一辈子。
算了,不为难司机大叔,也不要放过自己。
“师傅,您请路边停,我就想等个人。”乔臻靠车门,出租车滴答滴答的临时停车警示音和雨水一起落在了地上。她的确是在等。
学校专门为教资考试开出一条道,学生们中午因此比以往早放学。校内食堂有那么多的餐点,校外有那么多饭店,她如何确定自己就能在人头攒动中找到何张扬。乔臻不知道,但她要等。就像那部老电影里的台词:有那么多家店,你怎么就走进了我这里。
一年以后,或者是在这的许多年以后,乔臻会记得她推开门的这一瞬间。她会记得那把黑伞,那个惬意随性又熟悉的后脑勺,如何凭借一个背影判定就是何张扬?乔臻也不知道。她喊他的名字,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换来那双再熟悉不过的深邃眼睛一眼看见路牌下被浇个半湿的她,充满了惊异,与毫不掩饰的惊喜。
于是见他和周围三三两两的人打个招呼,举伞三步并作两步在人堆里逆行而来,长腿跨过小小水坑,动作幅度带动胸前两根帽绳。
阴雨天,又是在阴影下,他顶着青色眼圈应对升学季焦虑,眼睛却带着闪闪光芒,让乔臻不敢直视。何张扬成绩一向不会叫人担心,日常里也能身体力行地工整对仗,就像在说,看,无论如何我都会不顾一切应和你,只要你说你选择我。
老人们常说,有这样眼睛的人好也不好,心里能藏得住事。
乔臻的问题更多。她不问,他怎么就不会说?
“你特地来看我。”是肯定而不是疑问。
“嗯。”她低声回应,“你……”
话没说完,人却落入了一个干燥又温暖的怀抱,他衣服上洗衣粉的香味因为被她身上的雨水沾湿气味浓烈,躯干也在配合着抖动——她诧异,原来何张扬是在低笑。
那些伤人的话语乔臻突然怎么也说不出口,最后变成一句担心,“何张扬,你当心被当成早恋被老师抓到。”
“事实而已,随他们说去。”他斩钉截铁道,“我不管,我就是特别想抱住你。”
抱住你那颗湿漉漉的心,我希望我能温暖你,以及送给你我源源不断的精神气。
乔臻被雨水淋了个透心凉,她原本搭载何张扬腰间的胳膊忍不住动动,终于搂住他后背。
今天回去八成要落后遗症。她想。
因为这个后遗症,她变得好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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