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留几天后,给自己的假期结束,他驱车离开金平。
依旧是夜路。他开着车,发着呆听歌,毫无困意,不觉得累,反而觉得平静,也很放松。他好像明白了很久以前易叔叔对他说的那种感觉,晚上一个人开车时,能获得一种孤单中的自由。
意外好像是瞬间发生的。
一辆开着大灯的对头车突然偏移路线迎面直直朝自己而来。那是一个完全来不及闪避的距离,根本没时间反应……撞上那一刻,他闭上了眼睛。
最后的记忆是一阵刺眼的白光。等一切归入寂静,他掉进一个冗长的梦境中。
他又看见那片雪。
和以往不同。过去一直只是旁观者,躲在梦的某个角落看着那一切。这一次则是变成了梦中人,他踏上那片雪地,在一片无垠的白里走着,漫无目的。所有感官仿佛都被封闭,感觉不到冷,饿,渴,累,只是机械往前走着。眼前没有其他,只是白茫茫一片旷野,渺渺茫茫。
他猜自己或许已经死了。
可这里不像地狱,也不像天堂,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来了一个什么地方。但没关系,至少这片雪是他熟悉的,走一步看一步,他这样想。先往前走,前面好像能隐隐看到一座雪山。看不真切,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有那样一座山,但管他的,先走着吧。
不知走了多久,不知走了多远。
那座山离自己还是很远。
他听到哭声。
声音很远,很高,他忍不住抬头望,觉得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而来。是个女人在哭,哭声很响,是一种毫不顾忌形象的嚎啕大哭。那么伤心,悲切。他听了会儿,心神微动,但没有理会,只是在那哭声中继续前行。
之后,他听到了争吵。
仍是像天边传来的声音,一男一女的争吵。
他们大概是对怨侣,一上来女方就用了很多不堪的字眼辱骂对方。她说她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他,说这辈子跟他扯上关系是她最后悔的事,到现在还要让她的孩子受这些罪……
男方被她骂了半天,只是冷冰冰问她说够了吗,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
女人又说,他如果有什么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男人像是终于不耐烦了,说了句你有完没完。那女人情绪更激动,大吼着说你一开始找到他不告诉我这件事已经足够我恨你一辈子,我不信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我会查到底,你现在给我滚出去。那男人又说,人都是我救回来的,没有我的人跟着他都不知道死在哪个深山老林了!
……
不知道多久过去,争执的声音停了。
后来变成了那女人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一开始他不是这样的。”
“第一次在舞会看见他,我们跳舞,跳了多久,我就踩了他多久,他一点不在意。他那个时候真的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恨他,他也恨我。知道你还活着,他居然不告诉我,他就是想跟我赌一口气,他也恨我……”
……
别讲了。
李均意第一次想捂住耳朵,他不想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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