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屋睡觉。
村子里静了一日一夜,出门走动的人才多起来。
这时候乡下,取水费劲,乡下人洗澡不勤,但这两天,全村几乎都在洗澡,有的是撑着躺下之前洗,有的是不管不顾先睡一觉再说,睡醒起来再洗。
赵柯可能是这一个半月干活习惯了,睡了十几个个小时起来,身体虽然乏的厉害,但也没到不能动的地步。
比她第一次上工之后,进步了。
外头,太阳特别晒人。
赵柯在家里转一圈儿,没人,就穿着靴子出门。
村子里还没干,踩哪儿都一脚泥,水坑都浅,赵柯就硬拖着泥巴来到大队办公室,在门口磕哒掉泥,才推门儿进去。
“赵主任,休息好了?”
赵柯哭笑不得,“牛叔,你突然这么叫,我受惊吓啊。”
牛会计笑呵呵地说:“快来坐吧,都在一个村儿里,感觉好些日子没见了,你都瘦了。”
“全大队都得脱一层皮。”赵柯坐下,问,“大队长和许副队长呢?”
牛会计笑意淡下来,叹气,“去看庄稼了,大雨之后接暴晒天儿,苗受不了,不知道又得蔫吧多少。”
赵柯心情也有几分沉重,又振作起来,笑道:“往好了想,咱们田里没那么多水,不用又晒又泡,好歹苗能少遭点儿罪。”
牛会计又长叹了一声:“但愿能多活下来些吧。”
赵新山走之前,让牛会计给赵柯留了任务,往年旱涝成灾都得写一份损失情况送到公社,今年也得写。
赵柯从档案柜里找了以前的记录,抄写到纸上,后面留了空隙,等着统计完再填写。
“大队长!粮食都发霉了!”
赵新山不在,赵柯和牛会计听到外头的喊声,对视一眼,出去查看。
赵二奶、田桂枝夫妻等十来个社员手里头捧着发霉的粮食找到大队来。
粮食上全都长着霉斑,严重地甚至都泛起黑。
赵柯看完,道:“霉成这样,肯定不能吃了。”
赵二奶不信,“洗洗不行吗?洗洗不就干净了吗?”
赵柯说:“二奶,毒菌光靠洗肯定洗不干净。”
“那就瞎了吗?”二奶急急地争论,“那早些年没粮食,大家伙啥没吃过,也没听说粮食发霉就不能吃了的。”
“话是这么说,可是二奶,六几年饥荒的时候,家家那么穷,粮食比啥都宝贝,成天盯着瞅,能霉到这个地步吗?”
赵二奶不甘心地辩驳:“那吃了还能死人是咋地?没听说吃死人的。”
“二奶。”赵柯严肃地说,“粮食有毒了,咱们处理不了,能拿命开玩笑吗?”
其他社员哭丧着脸,“那咋办呢,好些粮食都霉了……”
赵柯问他们:“所有粮食都发霉了吗?”
“也不是……”
有的霉得多,有的霉得少,剩下的就是有点儿潮,晒晒还能吃。
“霉得千万不能吃了,先回家收拾出来单独放一边儿,潮了的赶紧晒晒。”
赵柯劝他们先回去。
大家现在还比较信任她,所以即便苦着脸,也都答应了。
赵柯让他们查看好之后,如实跟大队汇报,再次叮嘱:“大队会想办法的,千万别吃哈。”
众人答应着离开。
随后,村里别家人听说他们粮食发霉,也都在家倒腾粮查看,然后报到大队来。
有的机灵,下雨之后就把粮放到炕上,有时候烧一把火,连粮也都烘了;
有的放得好,就是潮了点儿。
这都是少数,大多数都或多或少有发霉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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