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段书记看向赵柯:“就像我和吴主任看你,同样很欣慰。”
这就是传承。
独属于他们这个民族的传承。
上一代以心血灌注一个时代,交到下一代手中,下一代再铸就一个新的时代,又有新的传承,而不灭的,是精神。
赵柯于段书记对视,读懂了他的期许,“您放心,我一定也有机会欣慰地看着以后的年轻人。”
段书记目光祥和,突然话锋一转,道:“你父亲学习回来……”
赵柯立马警惕。
领导咋又要挖他们赵村儿大队的人!
那都是她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土豆!
挖墙脚上瘾吗?
段书记对她的警惕视而不见,道:“就这么回你们大队,太屈才了,这样儿,我借一段儿时间,也给咱们公社卫生所培训培训,完事儿再回赵村儿大队去。”
赵柯:“……谢谢您了。”考虑得真周到。
段书记笑道:“我知道你爹觉悟肯定高,你们一家人也不会为了公社提出的好条件,要求赵建国同志留在公社卫生。”
赵柯:“我替我爹也谢谢您的肯定。”
“不过……”段书记口风转变,为赵建国的前途着想道,“现在道路通畅多了,你们大队也有了拖拉机,你爹留在公社,能接诊更多的病人,精进医术,将来也是造福更多的社员,小赵,你说是不是?”
赵柯:“……”
话都让领导说了,她能说啥?
赵柯只能先拖延道:“我们全家都尊重我爹的决定。”
段书记道:“我也尊重你们的决定。”
下午, 赵柯开着拖拉机,拉赵新山和赵四爷回村儿。
开拖拉机的时候,脑子里一直想着段书记以及和他的对话,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路上的震颤颠簸让她时时回神, 不至于把拖拉机开离路线, 带着四爷和大伯一起进沟去。
其实按照段书记的逻辑, 赵建国如果有机会留在省城,更能精进医术, 也能救治更多的患者。
但赵柯没拿这话出来反驳。
他们都很清楚, 赵柯千方百计送赵建国出去, 不是为了让他学到本事留城, 是因为赵建国能回来。
他们的公社很大,土地广袤,他们的公社也很小,人才凋零。
而任何一项有极深专业壁垒的技术, 都需要深耕数年。
赵建国整个少年青年时期没能得到机会深造, 人至中年,精力和头脑已经跟不上,再努力,也不可能一下子达到城里医生的医术。
可就算他在省城很大可能是医术垫底的大夫,在双山公社绝对拔尖儿。
居住在这个偏远公社的老百姓,因为无知不懂病, 没钱不敢看病, 讳疾忌医, 三脚猫医术的赤脚大夫乱治等等原因, 经常轻症拖成重症, 没病搞成要命。
他们更需要好大夫。
公社如果直接调走人,赵柯根本拦不住。
有些憋屈是肯定的,毕竟赵柯为数不多的憋屈大部分都来自于这位帮她很多的领导。
赵柯也不服,眼下这样,心里已经憋着一口气要什么时候找回来。
反正他们这对领导下属之间,总是互相给对方找事儿。
不过赵柯对段书记没什么怨恨情绪。
段书记一个贫困公社的小小书记,有多少面子呢?
他背后不知道打通了多少层关系,求了多少人,又顶着多大的压力,才置换到这么个省城医院的学习机会。
小人物有点儿权力在手,很容易膨胀地胡作非为,就像赵二奶和魏老太,只是两个小老太太就能在赵村儿大队搅风搅雨,更何况他们眼中权力很大的公社书记、大队长呢。
偏偏普通社员们看不到想不到,段书记和赵新山也是小人物,赵柯也是。
他们上面还有县革委领导,有市领导,有省领导,省之外还有更高更大的领导。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权外有权。
权力真的是个好东西,想要做成事儿,就要有更大的权力。
以至于赵柯突然生出几分好奇,有没有人惦记她?
但她想了想,心下哑然失笑,就算有人惦记,大概也只当她是个花瓶,不会像段书记他们这样重视她。
这么一想,赵柯之前因为登报而得来的顺畅,好像又带了点儿戏谑的味道。
嗯……
高看的前提……或许是低看。
段书记还说,因为她办事漂亮,双山公社出了名气,他在外头也多了点儿脸面。
这么算来,他们好像在一个特别的战场上,成了孤军奋战的战友。
不知道还需要经历多少,才能够真正做到气定神闲,游刃有余……
赵柯坏心眼儿地想,段书记和吴主任肯定还没修炼到家,这么大岁数了,经常辗转反侧睡不着,慢慢地,兴许会脱发成地中海,不像她,就算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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