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夏月底,林敢陪莫皓霖参加了一场婚礼。两人虽不过二十中半,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从今往后,要吃的喜酒只会越来越多。
莫皓霖花花公子一个,纵情欢场,熟人们上前就是调侃他又在祸害哪家小姑娘。林敢独坐在一旁,没人会去骚扰他。高中同学都清楚,这一对发小,是天差地别的性子。莫皓霖可以随便开玩笑,但是对林敢,开玩笑纯属自找没趣,也就班长徐智敢稍微搭讪两句。
莫皓霖远远看着,心底略有惊讶。从人群中抽身,他抬着下巴就戏谑三分:“你跟班长聊什么呢?”
能聊什么呢?老同学见面不就东扯西扯两句,林敢啧嘴,让他别又在那里八婆。
莫皓霖束手:“我有时候真怀疑,你这脑子是不是也给酒精泡发了?油盐不进!”
陵城一中出过不少风云人物,林敢这样有点皮相的,算不上稀奇。可哪个少女不曾为某个同龄的少年倾心?林敢在他们那一届,也收割了不少春心。这个少年缺席月考但又考上p大,读书几年又无端辍学,玩过机车现在开始折腾调酒,所有人都有些尘埃落定的气质,独他一身轻,似乎什么都不在乎。
曾经的仰慕推延到现在,怀春的少女还是不敢轻易搭话。莫皓霖啧啧叹气,这世界上就是有人不开窍。他想要亲身教导这块臭石头,林敢对上一束目光又愣了神。
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也犹疑地走来,似乎有些惊讶:“还真是巧!”
男人声音温润,如一瓢温水浇醒他。他扬首,笑得机械:“三浦先生怎么在这里?”
三浦澈指向台上的新娘:“这是我同事的婚礼啊。”
新娘等待在仪式的开启,神经都在冒汗。林敢说:“真巧,王芮是我同学。”
两人的气氛并不友善,莫皓霖眼尖,使眼色叫林敢介绍。话未出口,三浦澈遥遥地挥手,唤来一个身影。那人小跑过来,喘着气:“澈君怎么跑这里来了?害我一通好找!”
“抱歉,看见林先生了,就过来打声招呼。”
“诶?林先生?”李冬青将目光挪过来,林敢站在门后,高大的身影刚好隔绝了周围的视线,她脱口就是一句:“你怎么在这啊?”
和刚才撒娇似的抱怨截然不同,林敢嘘声:“怎么?不能参加同学的婚礼?”
“哦。”李冬青偃旗息鼓。
司仪的声音从音箱传来,婚礼开始。他们回归自己的坐席,林敢听着那动人的誓约,目光忍不住瞟向几桌之外。莫皓霖歪头挡住他视线,贱兮兮地摇头:“我猜错了。”
林敢不解:“什么错了?”
莫皓霖托腮,翘起二郎腿:“你不是油盐不进,你根本就是早就给腌透了!”
腌透了……林敢哑声:“你能换个词吗?”
新人轮桌敬酒,王芮红光满面,瞥见林敢,与徐智碰杯时不忘使使眼色。除了她,大概没人知道,徐智对林敢有过十分朦胧的好感,而起因只是一次迟到的偶然相遇。
那会儿学校抓得严,早读时间提前,徐智站在门口不敢进教室。林敢迟到惯了,蹲在门口挨骂,她瞅准机会溜回座位,躲了一顿教训。如此便是情起的由头,简单得可怕,王芮每每想起都苦笑不得。这样的相遇换个人不见得奏效,偏偏是自尊心强的徐智遇上阴差阳错挡了灾的林敢。
毕业典礼她撺掇她表白,徐智攘攘身子:“好感算什么喜欢?”
是呀,好感算什么喜欢?但是为什么重逢之后,会忍不住朝他看呢?她向徐智努嘴,被莫皓霖一句祝福打断。此间人人都笑,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掺在觥筹交错里,叮铃当啷响彻大厅,谁还会在乎过去那点没说出来的话?
婚礼散场,莫皓霖去卫生间,林敢便站在门口抽烟。徐智与他搭话,三浦澈刚好从拐角过来打声招呼。他身边没有站那个熟悉的人,见林敢表情后主动解释:“哦,冬青去卫生间了。”
谁问你了?林敢心里翻了个白眼,还是维持微笑:“啊,是吗?”
他们俩拢共这样几点交集,三浦澈夸夸今日的婚礼又聊起王芮,这是个心细如发的女人,总能察觉顾客的隐性需求,无形中提升了工作室的好评度。他并不知道王芮和林敢有一层同窗缘分,不然今日不会带李冬青过来。
丁蕙如说李冬青情根深种,他总以“我不介意”来堵住她看笑话的心思。可真的相处下来,他发现自己没办法不去介意。五味杂陈,这感觉道不分明,只能在每一次的接触中不断地试探。
他明白,现在的李冬青,与他在德国遇见的那个女孩子不一样了。
他幻想过接吻时她该如何的热烈,到头来却浅尝辄止。李冬青埋在他胸前喘气,静静的房间里只是剩下他们的呼吸声。
她说:“澈君,你心跳好快!”
然后她抬头:“澈君,你脸红了!”
他低头凝望着她,一双盈着水光的眼睛,扑闪得像他一直想摘下来的两颗星星。在她再度调笑之前,他吻上去,心想,变了便变了吧,还在身边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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