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顾珩托住手臂,稳稳扶住。
阿凝朝顾珩粲然一笑,极自然地如幼时一般上前牵住他的手。
两人并肩而行。
行至可望见前方或明或暗的灯火时,顾珩才意识到了什么,指尖微动,看了眼阿凝的侧颜,原本到了嘴边的话,转了圈又回到肚中。
复行数十步,见松烟和抱琴提着灯笼立在园子口,一见二人便迎了上来。
松烟瞥了眼两人交握的手,问道:“饭已备好,郎君打算在哪儿吃?”
阿凝晃了晃顾珩的衣袖,红唇略略撅起,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顾珩错开目光,轻咳一声,“去房中。”
行至房中,却见案边双人连坐的榻被换成两张单人独坐的榻,分列在食案两边。
阿凝眉头轻蹙,立在案边不动,用恳切的目光轻敲顾珩的心门,奈何对方似早有预知,在心上按了扇铁门,任凭她如何敲击,只是不开。
她只好恹恹地坐下。
好在饭菜一如既往的精致可口,竹笋爽脆,鲈鱼鲜美,几口下肚,一路从心上熨帖到肚腹。
饭毕,阿凝想起此行目的,将松烟和抱琴遣出房,把梦境和思虑大致说了。
顾珩身体略微前倾,面色逐渐冷凝,指腹磨磋着杯盏,眸光忽明忽暗。
预知梦之说他原是不信的,只是后来事情一件件应验,他便也渐渐信了。
倘若梦中此事真的发生,那对崔家和崔凝的姻缘都是大大的不利。
在脑中推陈着各种可能时,他又听见崔凝道:“此番我还想让阿兄帮我一件事。”
他用眼神示意她继续。
崔凝道:“我心中已有了个可疑的人选,只是事情还不十分明朗,故而想请阿兄将夜明珠换作盘龙璧。我想用计引蛇出洞,再令其自食其果。”
他颔首,“我会安排妥当,阿凝无须为此事过于烦忧。”又倒了杯桑葚酒给她,“不许多喝。”
阿凝眉伸目展,把坐榻搬到对面,又将两张榻亲亲热热地并拢到一起,紧贴着他坐下,头靠上他的肩,一手穿过他的臂弯环住,一手握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摩挲着他手上的茧子,轻笑道:“阿兄最好啦。”
他无奈,僵了一下,随她动作。
两手交握了会儿,阿凝又抽出手,将他微蜷的手摊开,指尖顽皮地顺着他手上的纹路滑来滑去。
他的目光落在那只顽皮的手上。这是一只白皙修长,指尖圆润可爱的少女的手。那个跟在他身后迭声唤阿兄的小团子已悄然长大。丝丝缕缕的怅然在心间盘桓,他举杯饮了一口酒,“阿凝长大了,需开始相看人家了。”
她的指尖轻戳着他的手掌,“阿兄今日是怎么了,说话和我阿娘似的”,那指头又由戳转为磨蹉,“我不想长大,也不要嫁人,若能一辈子留在阿兄身边就好了。”
他眉梢微挑,抽出手,失笑道:“说什么傻话。”
阿凝的手追上他那只悄悄潜逃了的手,一把将其捉了回来,热意从她的掌中源源不断地流入他心里。
她继续玩着他的手,“哪里傻了?凭什么女子生来就要嫁人,成日也只能对着一个丈夫,整日除了相夫就是教子,好生辛苦无趣。若是夫妻不睦,姑嫂难处,妾室奸猾,还要平添许多烦恼。哪里有在家舒服。”
他闻听此言,轻笑起来,点了点她的额,顽笑道:“你说的倒也不错,若你打定主意不嫁,阿兄养你一世也无妨。”
她顺杆而上,双手环住他的腰腹,“若是要嫁,必要嫁一个比阿兄更出色的男子,可这世上再没有比阿兄更英俊体贴的男子了。”
他轻抚她的长发,“你都没怎么出过吴兴郡,怎知这天下无更出色的男子。”
那弯含笑的桃花眼望着他,烛火映照着她清凌凌的眼波,“就算更出色,也不会比阿兄更体贴。”
他唇角上扬,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又拍了拍她的肩,“赶紧起身,一会儿要宵禁了。”
她动也不动,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今晚想睡在这儿,昨日做了噩梦,今晚不敢睡。”说完又紧了紧手臂,接着道:“好久没和阿兄手谈了,我想和阿兄下棋玩。”
言罢用一种你要是赶我我就哭给你看的眼神望向他。
他任她予取予求惯了,实狠不下心来赶她,只得吩咐仆人去崔府报信。
两人到榻上坐下。
她执黑子,他执白子。
黑子飞压白右下角,又诱白子深入,顺利吃了对方几个子,但她不敢掉以轻心,恐其有什么后招,手夹着棋子迟迟不落,思索片刻才继续落子。
烛光跳动,映照在他清俊的侧脸上,他不疾不徐地落下一子,气定神闲地举杯轻啜一口香茗。
她想起幼时他教她下棋,总是先喂她几子鼓励她继续下去,而后又能根据她的水平和进展调整与她对战的水准,棋风温和,不会让她输得太难堪,甚至为了让她高兴还会故意输给她。
他虽与她的母亲姐弟相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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