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松灵扫了他一眼,冷道:“你他妈嘴吧放干净点,再逼逼这钱就不借你了。”
“好好好,当我没说。”贺旗沉默一瞬,声音低沉道:“如果你真能帮我度过这个难关,救了我妈的命,你就是我贺旗一辈子的兄弟。”
唐松灵挪动闷痛的身体,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走之前轻嗤一声,“你当年往死里揍我的时候想过会有今天吗?”
贺旗有些不自在得偏头往别处看,见他要走,也爬起来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凌晨街道上很是安静,连他们轻微的脚步声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在这样孤独又崩溃的时刻,陪在对方身边的竟是曾经针锋相对的仇人,唐松灵不禁自嘲的想,这他妈还真是人生如戏,处处是惊喜。
就在唐松灵以为贺旗不会再出声时,听见一道低低的声音:“对不起。”
这一声非常轻,轻到唐松灵以为自己幻听了,直到贺旗又提高声音重复了一次。
“对不起,唐松灵。”
唐松灵脚步微不可查的泻了泻,又继续往前走,好久,他才低声道:“我不想接受,也不想原谅。”
“但是这就作为我替我妈妈偿还你和你妈所遭受的磨难吧。我们互相没有亏欠,也不存在对不起。”
“错的只有那个人。”
贺旗喉间哽了一下,看着走在前面单薄但透着坚强的背影,他突然觉得唐松灵一点都不是印象里卑微怯懦的样子,他的内核比任何人都坚强善良,不卑不亢。
天光渐亮,沉寂了一夜的医院慢慢苏醒,人声渐多。
住院部的患者拿着自己的洗脸盆去水房洗漱,不多时走廊弥漫起一股揉了各个种类早餐的味道。
唐松灵坐在床边看着苗韵吃完手里最后一个包子,沉默着将垃圾清理干净。
苗韵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道:“你怎么了?有什么心事吗?”
唐松灵抿了抿唇,道:“贺廉入狱了,房子被查封,所有资产都冻结了,贺太太受了刺激,昨天来医院抢救后续医疗费得一两百万。”他看了眼苗韵,继续道:“我答应贺旗先借他五十万缓一缓。”
苗韵看向唐松灵的眼神定住,枯黄的脸上浮起一片迷茫,“入狱了?真好,老天总算开眼了。我知道,你想帮他们,应该的,他们母子可怜,说到底也是我害的。”
她叹了口气,探身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把钥匙放到唐松灵手里,“我们住的这套房子是贺廉当时买的,写的我的名字,房产证在衣柜里的一个盒子里,你拿去卖了吧,也算是物归原主。”
“但是当时他要买个好点的,我那时候自尊心作祟,没让,只买了个老破小,现在想来,也是傻得可以,只要接受了,不管新的旧的,又有什么区别?”
“现在这房子估计短时间内不好卖出去,只能压价,他要是着急的话,就低价卖了,人命要紧。”
唐松灵愣怔地听她说完,接过钥匙紧紧捏在手里,金属材质锐利地边缘搁得他手心泛疼。
心里酸涩的有些难受,不管是他还是苗韵,对贺氏母子,总是带了赎罪的心思。
事情比他相想象得顺利得多,房子刚挂出去第三天就有人来看,唐松灵没做多想,只以为是房价压得够低才引来买家。
他将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把东西都收拾出来,以为会装很多,结果三个大箱子就搞定了,大部分都是一些很零碎的生活用品。
他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漂浮在这座繁华都市的某个角落的棉絮一样,无法在这里扎根,生活中发生哪怕再小的变动都能将他吹往完全陌生且难以应付的境地去。
医院附近有一条巷子,这种老旧的巷子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腐臭味,进去之后便是很大一片城中村,水泥地面坑坑洼洼,里面永远积着散发难闻气味的污水,本就十分狭窄的路面两边挤满了商铺和小饭店,叫卖声不绝于耳。
其中最多的,便是走两步就能看见的民宿招牌,唐松灵已经在这个破旧又拥挤的巷子里来回穿梭了半小时了,对比了十几家住宿的价格,最终选了一家性价比还可以的套间。
这地方虽然破,但价格实在很符合唐松灵目前的经济实力,而且离医院也近,走个六七分钟就能到,够他和苗韵住了。
不到十天时间,房子交钱过户等一系列手续就完成了。
唐松灵最后看了眼住了五年的一室一厅,退出去将门关上。走到一楼的时候,突然想起高三下雨的那次,池律从家里跑出来接他回家,两个人浑身湿冷抱在一起。
记得那个时候楼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被雨浇过的身体冷的直打哆嗦,但那时候心是安稳的,是暖热的。他伏在那个心跳强劲的胸膛上许下这辈子的承诺。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爱你,永远爱你,只要你还要我,我就什么都不怕,谁也分不开我们。”
那时候真是单纯又坚定,什么都没有,就敢许下这样沉重的诺言。
他在楼道里愣愣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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