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闭了闭眼,忍过眼眶的酸涩,看着池律认真道:“真的对不起,以前年轻气盛,太不懂事,伤了你们,这几年想起这件事一直很后悔,但是一直都没勇气道歉,既然今天遇到了,我想好好跟你说声对不起。”
但对面安安静静坐着的人,从头到尾看不见一丝波动。
也对,他现在是什么人了,哪还需要回忆那些旧人旧事,这么多年过去,再深的感情可能都淡了,再重的伤都已经痊愈,没有人停在原地。
曹海在饭店大堂遇到从门口出去的白总和他家女儿,没看见池律,想着很快就下来了,等了半天还不见,他有些担心,两步跨到二楼,远远见池律偏头看着窗外。
不知为什么,他居然有点不敢去打扰,又等了很久,才见池律站起身。
沉沉黑幕被绚烂的霓虹灯装扮得五彩斑斓,映在快速流动的车辆上,形成一条条明亮的线条。
车里的气氛格外沉闷压抑,曹海捏了捏方向盘,用眼角迅速扫过后视镜。
池律还是像刚上车那会儿一样,偏头看着极速倒退的夜景,灯光在他那张沉静的脸上明明灭灭。
作为老板的贴身助理,他不得不仔细反思今天一天的工作上是否哪里出了疏漏,但翻来覆去想,除了下午撞见的那一幕,再就是刚才那场饭局了,但到快结束时他见那女孩和老板似有话说,便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这似乎也没做错吧?
他正琢磨着,池律突然开口问,“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离开自己爱的人。”
他声音有些低哑模糊,分不清是在问别人还是只是在喃喃自语。
曹海暗暗心惊,实在想不到永远一副清心寡欲,疾言厉色的老板为什么会突然问这种话,斟酌了半晌,试着道:“大概,是有什么苦衷吧?要是一切平顺,谁不愿意永远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苦衷?”背后响起一道低笑,似在嘲讽,“什么苦衷?谁没有苦衷?只是为不负责、自卑自亢找的借口罢了,宁愿欺骗,也不愿说出来两人一起承担。”
不知是不是曹海的错觉,池律说这句话的时候竟有些咬牙切齿,字里行间都浸着浓烈的恨意,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老板形色外漏。
曹海不傻,池律话一出口他就知道这“两人”中的一个就是他自己,而且是被“离开”的那一个。
倒是没想到这般清冷的人也有颇为刻骨的感情史,曹海有一种今晚吃完瓜明天被灭口的危机感,他琢磨两下,觉得自己身为下属有必要为老板排忧解难,便又道:“您说的也是,但无故离开肯定是有原因,这些原因有客观也有主观,或许迫于某种压力,又或许是发生了某些事,而离开是唯一能最大限度降低伤害的办法,当然了,离开本身就是一种伤害,但这种伤害或许远远低于事件本身,不过,也有可能是从他自身利益出发所做的选择。”
他说了一大堆,背后却没动静了,曹海扫了眼后视镜,池律已经闭了眼仰头靠在椅背,眉头却没有舒展,紧紧蹙着,脸色比刚才还要阴沉。
曹海瞬间警铃大作,怀疑是自己太聒噪了,赶紧道:“我也就谈过一个女朋友,其实也没什么实战经验,瞎说的,您就随便听听”
“没事。”
池律撑着手臂,手掌附在眉骨之上,挡住明灭变幻的流动着的光线,他觉得很累,是从灵魂深处透出的疲惫。
从决定放手的那一刻起,便再没想过以后和唐松灵有任何情感上的瓜葛了。
在他心里,不管是什么理由,伤害就是伤害,已然造成无法挽回的结局,尘埃早已落定。
他就是这个样的人,果断狠厉,忍痛刮下腐肉,断绝所有念想,绝不回头。
时间在忙碌中渐渐流逝,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蒙蒙从一开始的哭嚎不止,到现在已经能撒泼打滚了。
这次给穆宁吓得不轻,一听蒙蒙坠楼差点两眼一翻晕过去,好在他们住的楼层不高,楼是下是刚下过雨的湿软的草坪,不然唐松灵都不敢想会怎么样。
唐松灵板着脸教育蒙蒙,“为什么翻窗户,说了多少遍危险怎么一句都听不进去?”
蒙蒙也委屈,一颗葡萄嚼了一半就开始哭,“楼下好多小朋友玩,我也想出去玩,爸爸和妈妈都不在家,我一个人害怕。”小孩结结巴巴说完,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在脸侧裹着的纱布上。
唐松灵本来准备了好多话要训他,结果蒙蒙一哭,他眼眶瞬间湿了。
为了生存,他和苗韵都得出去干活,蒙蒙五岁左右就经常把他一个锁屋里,每晚回来都见小孩睡着的脸蛋上挂着泪痕,睡梦里都在叫爸爸妈妈,每每都自责不已,却也没有其他办法。
唐松灵转身出了病房,一路跑到楼下,吹着晚风绕住院大楼走了一圈又一圈,大口呼吸着空气,即便这样他还是觉得心里憋的难受。
虽然池律答应钱暂时不用还了,但蒙蒙住院把本来就没多少的积蓄一扫而空,几张信用卡也快刷爆了。
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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