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律垂了眼,静静看了唐松灵很久,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从那张脸上看出什么,只是觉得眼前人就像一个谜团。
曾经他天真的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唐松灵的人,后来现实给了他响亮的一个耳光,现在越发看不懂了。
他突然泄了气,低声问,“为什么要给自己定一个月的期限?”
唐松灵的目光落在池律紧绷的下颌线上,轻声道:“一个月不是给我的期限,是给你的。”他抬起头,专注地看着池律,“我爱你没有期限。”
“什么?”
我们试试
“一个月,如果你还这么厌恶我,抵触我,我就放过你。”
最后一丝阳光彻底抽离,房间没有开灯,只能面前看到物体的漆黑的剪影,但他们离得很近,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节奏。
唐松灵的声音在黑暗中想起,平缓又柔软,“如果我的喜欢带给你的只有厌恶和恨,不能为你提供任何情绪价值的话,那这场追逐本事就是没有意义的,我更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如果我的离开能让你比之前高兴,我会走的。”
“但是如果”,他温柔的声音出现一丝带着潮湿的颤意,似乎哽咽了一下,“如果你还有一点点,不那么讨厌我,能不能”他颤抖着吸了口气,在再开口时似乎有些艰难,“能不能让我见见你,不用太多,每天能跟你说两句话,能让我照顾你,就够了”
他抬起头,痴痴看着那双融进夜色的眼眸,“可是好像失败了,你不愿意见到我。”
明明光线黑暗,什么都看不见,池律还立刻便确定唐松灵眼睛是红的,胸口猛的缩了下,有些微的痛意。
“没有不愿意”
黑暗中传来一声极低的朦胧的笑声,“你知道吗?我刚来那天冰箱里塞了很多新鲜蔬菜,你明明是在家吃饭的。”
池律的心脏不自控得缩了下,唐松灵明明在笑,可不是为什么,他却坚信面前这个笑着的人在哭,大脑还没反应,手已经触上那张脸。
是湿润的,柔软冰凉的触感。
在视觉缺失的情况下,其他感觉器官会被放大许多,池律感到他瑟缩了下,但唐松灵很快便生生抑制住本能反应,偏头,将侧脸小心翼翼贴近池律的手心,轻柔地,珍惜地蹭动着,于是更多的泪流进池律的掌心。
他想起每天早上坐在沙发上眼巴巴望着自己,想说什么却不敢说的人,想起每天不管回去多晚,都等在客厅的人,想起这人见他回来,那双湿润的眼角总是热切又怯生生得看着他。
“唐松灵。”池律张了张口,声音艰涩地厉害,“我试试。”
到现在,池律才不得不直面一周前答应唐松灵待在家里的决定,或者不能叫决定,它只是醉酒后意志不坚定的产物,等第二天醒来,看见坐在黑暗里连灯都不敢开的唐松灵,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但他并没有立刻纠错,甚至逃避去想自己默许唐松灵留下的动机是什么,以至于那天晚上唐松灵说要追他,其实他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唐松灵还傻傻地以为自己同意了。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怕唐松灵离得太近,那些已经结痂的伤口又变得鲜活,又怕唐松灵离得太远,午夜梦回时那种什么都握不住的空寂让心都在泛疼。
他以为自己在慢慢忘记,可不经意间提起时才猛然发现,那些些细碎的,陈旧的过往,都清清楚楚印在脑子里。
可他不敢让自己轻易陷进去,就像七年前,他爱的太容易,以至于后来被伤的那样深。
可是现在,他也想看看一个月之后是什么样的结果。
如果眼下的生活不如意,那个唯一能让他情绪波动的人就在眼前,不如试一次,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唐松灵一个机会。
黑暗中被拼命压抑的哭声终于倾泄而出,一声哽咽的破碎的声音被从喉咙里挤出来,“谢谢”
唐松灵用力掐住掌心,克制着不去触碰一步之遥站着的人。
“不哭了。”黑暗中有人碰了碰他的眼角,“我今天有点累,先去休息了,一会儿自己吃点东西,也早点睡吧。”
“嗯”
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池律叫他不要哭,便立刻抬手将脸擦干净,乖巧地让人心疼。
池律按了按太阳穴,神经一股一股地跳动着,绵绵不断的钝痛让他眼前有些轻微的眩晕感。
这段时间一直都不太舒服,前两天是那种忙起来就注意不到的隐痛,今天还没走出医院,那股隐隐约约的痛意就变得锐利起来。
回来路上又脱了外衣,许是感冒了,有些昏昏沉沉的。
他没开灯,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的环境,抹黑上楼简单冲了一下,头发还湿着,但他实在难受,没力气收拾便倒在床上。
脑袋痛得厉害,一开始根本睡不着,后来也不知是痛晕了还是睡过去了,呼吸渐渐变得绵长。
房间安静得似乎能听见胸口起伏的声音。
哐当、哐当、哐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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