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片刻前落入他眼底、他以为的安宁,是为了蓄足力气推开他。
贺兰泽一把掀了被褥,直将双眼欲睁未睁、目光飘忽的人盯了半晌,终于甩袖离去。
谢琼琚存着一点意识,也一直记得贺兰泽立在床榻前看她的眼神。
她想和他说,不是故意要推开他。实在是,那样紧的拥抱里,尤其她看不清面容的时候,她便总觉的是谢琼瑛。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
但是怎么就在床帏之间,会想起谢琼瑛,想起世人眼中、她的胞弟呢?
她要怎样解释?
她想,用力地想。
头开始一阵阵痛,眼皮耷下去,吐不出一个字。
就听到他抬步离去开门又关门的声响。
“砰”的一声。
很重,回声阵阵,缭绕不去。
她有些被吓到,攥着被褥僵了许久,脑海中嗡嗡作响。
连日奔波久。
谢琼实在太累,纵是一昼夜后退了烧,她也依旧浑身无力。又挂念着皑皑,一颗心跳得急速,连带着头也时不时胀疼晕眩。
初三晚膳后,她恢复了些精神,出门去寻贺兰泽。
他就在隔壁的书房,守卫回话后与她说,让她稍后片刻。结果,一个多时辰过去,她并未见到贺兰泽,却见到他书房寝殿灯火俱灭。
再问,侍者道,主上已经歇下了。
谢琼琚默了片刻,自己返身下楼。既回了辽东郡,总没有留在这处,不去寻皑皑的道理。
不料,守卫道,“主上吩咐,让您在殿中修养,暂时不能离开二楼。”
谢琼琚蹙眉,望向漆黑的寝殿。
这是还在盛怒中。
硬碰硬,吃亏的只有自己。她深吸了口气,回了屋内。
谢琼琚坐在榻沿上,身子有些发抖。
她不知怎么就有一种被关押囚禁的错觉。这个念头一旦起来,她便觉自己回到了城郊别苑里。
她来回掐着自己手背,同自己讲,其实不用这样急的。幸得他车驾快,她这会便在辽东郡了。
若是靠着自己的脚程,多半还在路上。
如此一夜过去。
初四日,掌事告知贺兰泽不在楼中,让她安心歇着。
谢琼琚咬着唇瓣点头,但是她开始吃不下东西。只努力告诉自己该安心,他气消了便好了。至少是真的让她在修养的,每日都有大夫给她请平安脉,配方子给她调理身体。
她身体确实不好,该调养调养,且当自己身困体乏晚一日回来。
初五日,她依旧未见到贺兰泽,守卫也不让她出小楼。
她控制着战栗回房。
午膳进食,咽了两口就直犯恶心。后歇晌时,有很长一段时辰都喘不上气。
她来回算辽东郡到红鹿山的距离,算马匹的速度。
最后告诉自己,其实还好,只要初七哪怕初八清早接到皑皑,都来得及赶去红鹿山。是自己太多虑了。
只是无论如何,得让他明日将这事应下。
她一遍遍安抚自己,一次次给他找出理由。
他是为她好,没有要囚禁她。
她牢牢记得他说的话,记在心里头。
他说,他买了她,按契约而行。
她不想再闹僵,想着过两日送皑皑上山,自己安安分分伴他两年。两年后便可以好好去陪孩子,平静过余生。
这些高门权贵里的生活,她过得已经足够,再不想沾染。
是故初六这日,她晨起早早便侯在他寝殿外。
然他出殿时还是平素神色,只不冷不热道,“孤尚有公务,有事晚些再说。”
“那、我们一同用午膳,成吗?或者晚膳也成,您定……”
“待孤阅过时辰,再传话你。”
谢琼琚还欲开口,人已经转身走了。
她掐在掌心的指甲松开,没有拒绝多半便会来的。
未几,薛灵枢过来给她请平安脉,望闻问切里多问了句。
除了失眠多梦,心忧急惧,还有哪里不适?
何处不适?
大抵还有她的右手腕近日里格外疼,有两次用膳都握不住筷子,然而右手时好时坏已经是她这些年的常态,这会她更不想节外生枝。
于是,她笑着摇了摇头。
“那还是前头的方子,睡前用盏安神汤。”薛灵枢颔首,想了想又道,“您勿急躁,宽心为上,主上……您当是知晓的,并不是蛮横性子。”
“多谢。”谢琼琚看一眼外头朗朗晴日,眉眼弯下,温声道,“薛大夫,妾今早瞧着殿下仿若心情尚可,可是他的手快好了?”
住在千山小楼这些天,谢琼琚对薛灵枢很是感激。
楼中侍者谁都知道,他们的主上从飞鸾坊买回一个女画师。本来纵是三教九流的货色,但至少也是掷千金所得,多少会在面上敷衍些。
但亦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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