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十一,同匈奴交手不过半日,匈奴便发现来者硬茬,匆忙撤退。奈何李洋追咬不停,直追到大青山处,发现匈奴暂歇的王帐。
遂调转马头佯装收兵逃离。不想当夜却抓山中羚羊野兔,泼皮取油脂,又命手下倒尽水囊清水,以粮换当地一镇之酒水,装入水囊。
平旦之际,领弓箭手三百,纵马直奔匈奴王庭。弓箭手未持弓箭,只按命令各自抽出马背上的水囊,拧开塞盖,高甩扔出。
漫天酒水如雨下。
于此同时,李洋从后出,三支滚油箭,越过酒水密雨,延成一片火海。
火入王庭,自绝不了匈奴根,但烧毁粮草无数,将其王庭逼出更远。
至此,李洋一战成名。
归来云中城复命。
贺兰泽将原本让其担任凉州处酒泉郡太守的嘉奖,直接改成了担任凉州刺史。
彼时,乃十一月二十,贺兰敦已经救出贺兰敕,正在冀州养伤。闻此讯,贺兰敦只长叹息,贺兰敕择气不过。
直道,“长兄守凉州多年,他怎能说换人便换人!”
“不对!”他从榻上起,“长兄,他分明故意调开你。黄口小儿,欺人太甚!”
“休得胡言!”贺兰敦四下环视,“阿郎到底姓齐,这山河寸土,原都是他的。换便换吧,我也老了,想歇歇。”
贺兰敕尚有话说,却被长兄将嘴堵住,“你且想想此番延误战机,如何平他怒火方是上策!”
“他能让长兄前来,自是不想将事闹大。”贺兰敕躺回榻上,“我下回注意便是。再者,他能拿我如何!”
贺兰敕合了合眼,“凉州不要也罢,左右我处四州,姻亲裙带,盘根错节皆流有我贺兰氏血液,他动不起。”
“你养两日,亲去向阿郎秉承失误。” 贺兰敦劝道。
“这……他都不追究了,我还要送张老脸作甚。不去!”贺兰敕拒绝。
十一月二十二,李洋携妻带子,前往凉州赴任。
谢琼琚出云中城相送。
李洋作揖折腰长谢,“若无夫人昔年指点,断无某之今日。”
谢琼琚摇首,“师父引门路,修行在自身,原是你自己的造化。日后,下莫愧对当地民众,上莫负君恩期许。”
云中城朔风已起,黄沙漫天。
谢琼琚目送他们远去。
竹青道,“姑娘,这处风沙大,我们回吧。”
谢琼琚想了想,“回去也是一个人,择处客栈,我们住一晚,正好看看这处的街市。”
她招来潜在人群里的霍律,“你派人同郎君说一声,今个我不回去了。”
就这么一句话,不该传错,亦不该听错。
但贺兰泽脑子里只有五个字,“我不回去了。”
于是,他不顾夜黑风高,纵马出了云中城。
丢下偏殿内、前两日才让人从永昌郡带回的谢氏族人和谢琼琚汝南的外祖一家。
谢琼琚恢复记忆了。
薛真人说过,过往不堪,是她郁症的症结。
然而,还有一重缘故,是因为她生无可恋,生命里无以为继。
这么多年了,其实贺兰泽一直有个疑问,她不至于无以为继。按她的性子,即便有过不堪过往,但是谢琼瑛未死,她当不会起死志。
因为她的家族,为谢琼瑛所害。
儿郎死者十之七八,女郎流离被污者无数。
她能为了保护家族伤他,怎就不能为了替家族复仇活下去?
而在重逢后的记忆里,她有无数次死的念头,却无半点复仇的意愿。
仿若,谢氏阖族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而并非谢氏子的谢琼瑛却连迁徙永昌郡都带着族人和外祖一脉。
他意识到一些事情,觉得心神俱颤。
熬不住寻来这些她的至亲。尤其是她阿母早亡后,每年代母两次回去汝南奉孝的外祖。
现存的谢氏族人不知真相。
唯剩她花甲之年的外祖父,老泪浑浊,“以为可以将这秘密带去地下,不想今朝还是被迫吐出了出来。”
“吾儿嫁去谢家数年未孕,吃药无数,后野闻民间一方,可收养一子为引子,以此积福受孕。谁能想,十两碎银买来一个那样好的闺女,谁又能想,千辛万苦生下的却牲畜不如!”
“当年,小五为保谢家弃你,殊不知那压根不是她的家。”
生无可恋,无以为继。
贺兰泽离去前,留话他,“谢琼瑛乃收养者,欲夺谢氏权势,方改宗谱,迫尔言假话。”
连战场厮杀都不曾红眼的青年,难得切齿相胁,“将孤之语,原封不漏告与吾妻子,错一字,孤便屠你周身一人。”
夜风呼啸,城郊的闹市只剩了零星几盏烛火。
贺兰泽有些无措地行在马背上,在长街寻望。
自十月初五那日,谢琼琚与他说,这些年里的事,她都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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