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有撕破脸的一日!”
明明在谢琼琚回千山小楼的当日,贺兰敏便问过他,他亦给她解惑,可惜到底也不是个明白人。
攻占函谷关最后的战役在六月初三的平旦,随着前锋李洋一支滚油箭射入城楼,贺兰泽亲擂战鼓。
整整九日,战火不绝。
刀枪入骨肉,马蹄踏血泥。
六月十三,最后的城门破开,降书递上来。
近二十年谋划,两次西征,鏖战一年,长安皇城终于匍匐在贺兰泽脚下。
喜报传至辽东郡,贺兰敏呼出一口气,却没有太多喜悦。
如她二月里所言,高句丽果然乘虚而入。
在观察三个月后,五月下旬率领甲五万而来。彼时幽州城守军不过五千,高云峰并未强攻,而是围困之。
如今已经一月有余。
“主子,三州的家眷已经撤离,退守去了青州城。但是夫人不许兵甲护送,说是兵甲得守城。”绘书捧来一碗冰盏奉给贺兰敏道,“主子,您也起身吧。左右已经传信给主上,而眼下这告捷文书都传来了,主上定然能腾出手接应我们了,我们启程迎上去即可。”
贺兰敏握着那封文书,依旧沉默着。
确切地说,自二月里从谢琼琚处回来,她便开始寡言。
许是因为安嬷嬷的死别,亦或是因为阿梧的生离,都让她静了生息。
她自然应该愈发恨毒谢琼琚。
然而那日归来,她在遍体生凉中,在又惊又惧后,生出两分自责。
技不如人的自责。
她隐约觉得自己将母族推到了一个险境里。
是何险境,她也说不清。
只是在收到贺兰敕征询是否发兵增援的时候,她慌忙去信,让其赶紧发兵。
她终于意识到,相比担心手足不发兵令自己儿子孤军奋战,她同样担心手足发兵后,她的儿子已经不再需要。
果然,喜报前的一封书信,所载便是贺兰敕被要求屯兵洛阳城后,对贺兰泽的种种不满。
“上次去信给三弟让他发兵,还记得是什么时辰吗?”贺兰敏放下文书,搅拌着冰盏。
绘书蹙了蹙眉,“奴婢记得是三月上旬。”
贺兰敏眯了眯眼睛,松开勺子,将冰盏推在一处,从发髻拨下一枚簪子,将渐弱的灯芯挑亮。然手莫名打颤,竟是挑了好几回没有成功。
“奴婢来换一盏。”绘书示意门口的侍女下去那灯烛。
未几,光焰重新亮起。
贺兰敏却久久凝视着侍女捧下的枯油残烛。
“所以最迟三月底定能收到信的。阿郎的决战在六月里,若是收到信能听我言即刻发兵,阿郎断不会拒绝的。可是,他们都没听我话……”贺兰敏依旧回绕着上面的话头。
这处绘书接不上来,思忖了半晌,有些话到口边还是咽了下去未敢开口。
“兄弟们已经难听我意见,阿郎更是已经横绝九天,我得留在这处。”贺兰敏握拳捶向桌案。
“主子这是为何?”绘书急道,“夫人三日前来信都来说过了,高句丽围困这处近一月,耐心基本到头,估摸着我处粮草辎重用尽,不出数日定会围攻。况且,我们确实没有太多物资了,便是这冰盏到今日也没有了,一日三膳亦是改成两膳。夫人说要全部供给守城将士!”
“那你还记得,她不走的缘故吗?”贺兰敏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份喜报文书上。
“于公论,幽州城中除了守将已无可以做主的人。妾留下,以郎君之妻携带儿女留下,守城将士便可有所期待,相信郎君援军到来,那么其他退守青州前往长安的妇孺将得更多的时辰。”
“于私论,妾一走,即便有命入长安,亦无多少意思。泼天罪名等着妾,贺兰氏当妾是滥用私刑的悍妇;天下人当妾是令君主入险地、三军不发的妖女。妾不走,妾要用这守城功绩洗去你泼于我身莫须有的罪名。此战成,乃妾之幸。战败,亦是妾之命。然无论胜负,妾得此战功,他年论政,史书工笔,再不是泱泱千万人分不清谁是谁的‘谢氏’二字,而是有名有姓的‘谢琼琚’三字。”
“郎君予我新生,我若不能伴他余生以终老,便且赠他于千秋万代的史册中,彼此姓名共存一页。”
绘书回神,耳畔依旧缭绕着谢琼琚前往幽州城时,那震撼人心的话。只无声点了点头。
贺兰敏又添皱纹的眼角染上一层湿意,只叹声道,“我也想要分一点功绩,说不定哪日便有用了。再不济,多我一重筹码,也是好的。”
六月盛暑,谢琼琚带着一双子女离开千山小楼,入住幽州刺史府已有数日。
烛光下,她亦看着贺兰泽的喜报。
从来寄往辽东郡的信件,都是两份。她的一份中,多有私话。
譬如,这信到最后,便多了一句,待卿入城,迎娶之。
谢琼琚抚着上头字迹,遒劲平缓,想来回信初还不知此处境况。但是她的面容眼眸,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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