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弄桌上的烛火,自言自语道:“人人都道我崔文熙识大体,懂学识,处处端方持重,可谁又知道我的心其实比针眼还小呢,小得容不下一粒沙。”
芳凌皱眉。
崔文熙累心道:“芳凌你伺候了我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就是个妒妇,见不得自家夫君有别的女人,更受不了养别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
这话芳凌听得着急,“娘子你怎么就糊涂了呢?”
崔文熙嗤笑一声,反问道:“我怎么就糊涂了,你且说来听听。”
芳凌急急道:“那雁兰不过就是个乡野狐媚子,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粗人,她仗着手段怀了身孕,把郎君给拿捏住了,也只是暂时的。
“方才郎君也同娘子说过了,对她颇厌烦,只待产子后便将其抱养到你的名下,去母留子,此举确实有在为娘子你的前程考虑。
“娘子若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也可仗着主母的身份拿她撒气,那女郎说白了连外室都不如,就是个没名没分的东西,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敢吭声,她还得在娘子手头讨生活。
“倘若娘子为了她而与郎君闹和离,实在不划算,还请娘子三思而行,切莫意气用事。”
崔文熙笑了笑,“倘若以后他又给我抱来一个孩子,我是不是还得接着养?”
这话把芳凌噎住了。
崔文熙的表情仍旧是温和的,眼神却清冷,她仿佛永远都不会生气,只会用最温和的态度说着最现实冷酷的话。
“一个于他有恩的女郎,且还为他产下子嗣,说发卖就发卖,我日日睡在他枕边,可又睡得安稳?”
“娘子钻牛角尖了,郎君此举也是为了你好。”
“是啊,我崔文熙这辈子最大的过错就是没有生育。这是我的命,我认了。可是芳凌,我的心眼儿真的很小很小,眼里容不得沙子。”
听到这话,芳凌不由得揪起心来。
哪个女郎受得了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呢?
可是现实就是这般残酷,庆王好歹是皇亲国戚,以后总归是要留下子嗣承爵的。她却不能生养,若要继续把这场婚姻维持下去,就必然会有一个人让步。
而那个让步的人必然是她崔文熙。
现在她却选择了一条最差的路走——和离。
芳凌也曾有过一段糟糕的婚姻,她原本是崔家的家生子,到了适龄时被主家匹配给同等奴仆。
那男人嗜酒如命,一旦醉酒就殴打她泄恨。
后来还是崔文熙见她可怜出手拆了二人的婚姻,把男人打发到庄子上,没两年那厮就喝醉酒摔死了。
她有过经历,知道男人骨子里的劣根性,语重心长劝道:“娘子且三思,庆王这些年待你不薄,有目共睹,试问这世间还有多少男儿能像他那般忠诚如一呢?”
这点崔文熙并未反驳,“他待我极好。”
芳凌:“此事确实是庆王的过错,他不该隐瞒娘子,可是那女郎到底怀了他的骨肉,岂能坐视不理?如今他为了维持娘子的体面,愿意去母留子,给娘子前程,可见对娘子的珍视。”
崔文熙看着她没有答话。
芳凌继续劝说道:“娘子且忍耐一番,待那女郎产下子嗣再做决定也不迟。若到时庆王反悔,咱们再谈和离,何必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折腾,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狐媚子?”
“我与雁兰无冤无仇,埋怨她作甚?”
“娘子勿要意气用事,你若真与庆王和离了,便背上了二嫁的名声,且又无生育,往后的路可要怎么走?”
崔文熙知道她是为自己着想,也未驳斥她,只道:“我乏了,去备热水沐浴,等会儿继续给我染指甲。”
“娘子……”
崔文熙挥了挥手,芳凌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奈下去办差。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赵承延也不好过,背着手在屋里来回踱步,满脸阴沉。
薛嬷嬷伺候了他多年,还是当初在宫里就看着他长大的,知道他的脾性,轻声问:“郎君可是在为主母的事烦心?”
赵承延顿住身形,欲言又止道:“她要与我和离。”
薛嬷嬷愣了愣,失笑道:“人人都道庆王妃持重识大体,这事倒是处理得轻率了。”
赵承延也是无法理解,皱眉道:“我就想不明白了,好好跟她说清楚了去母留子,不会影响她的前程,何故就想不通要和离了呢?”
薛嬷嬷送上参汤,“娘子会想明白郎君的良苦用心,就算她想不明白,崔家人也会想明白的。”
赵承延接过参汤没有答话。
薛嬷嬷继续说道:“倘若娘子真与郎君和离,于她而言没有任何好处。她现今年岁也不小了,虽有殷实的娘家背景,却无生育,且骨子里又有傲气。一个和离过且无生育的女郎,若要再进高门大户做正妻,谈何容易?”
这些问题都很现实,故而赵承延是认同的,“她若容不下我,定然也容不下他人,依她的性子,是决计不会替人做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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