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似乎忽然变了样子,和以前相比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他好像缺失了一种感官。
模糊的视线里,有人靠近。
一双脚出现在眼前。
【把门打开。】
【把门打开。】
【把门打开。】
大脑如针扎般刺痛,他下意识捂住左眼,另一只手听从着脑海里那个声音的指示,颤抖着举起法杖。
释放不出来。
为什么……
好安静,是不是太安静了一点……
模糊的视线里,一张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对方的眼神很冷,很嫌弃,很厌恶。
“感知不到魔力的存在了?”
什么意思……
“告诉你吧,这扇门只要打开了,就必须得由施法者献祭一条生命来关门。当年阿方索献祭了他自己,而你,你献祭了你的老师!
“为什么不等我来再开始?!我好不容易等到这一天……结果你这个废物把自己的老师给杀死了,又把你自己给毁了,我上哪再去找一个有可能开门的黑魔法师……
“你这个废物!废物……”
左眼骤然抽痛,似乎有某种阴冷的声音在自己脑海里说话。
【他好吵,把他杀了,好吗?】
谁在说话……
他努力抑制住心中浮现的杀意,与脑海里那个声音作斗争。
后来过了很久,他才意识到,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成为废物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不知道。
好像,也没什么感觉。
每天醒来,过完这一天,然后闭上眼。
什么感觉也没有。
周围的人还是会叫他天才,每当这个时候,记忆就会断层。
再次恢复意识时,就会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旁边是梅纳德沉默地看着自己。
再到后来,梅纳德就会把他扔在床上就走,等他自己清醒。
“要不要找个白魔法师看看?”
“不要。”
他很果断地拒绝了。
也许是那个伪善的白魔法师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
又或许只是因为……他现在灵魂的模样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看见。
有时候,遇到克里斯托弗,对方会用讥讽的眼神打量着自己。
他想,克里斯托弗已经疯了。
他也疯了。
不知道在克里斯托弗眼中,自己的灵魂现在是个什么样子。
大概残破得能活下来都是个奇迹吧。
不过克里斯托弗毕竟也只是个普通的白魔法师,看不到更深处更隐秘的东西。
他站在镜子前,看着那只暗灰色的左眼,明白自己这一生已经活成了一个笑话。
这段时间,他尝试过很多次,无法再感知到魔力。
那只左眼里被灌满了属于那个死亡世界的气息,他用尽全身心的力量去抑制住这股气息的外泄。
他再也没有余力去感知别的魔力了。
他对魔法的掌控力已经连普通人都不如了。
他成了自己从前口中的猴子。
这算不算一种报应?
无所谓,他害死了马库斯老师,这是他应得的。
无所谓……
也许是身体逐渐适应了那股陌生的气息,这一次,再次听到“天才”这样的字眼,他没有昏过去。
就是,有点疼。
浑身上下都在疼。
可他明明没有任何伤口。
借口去了洗手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脸色很白,在发抖。
这副可笑的样子,到底是在做什么?
当初轻松地做出了离开世界的决定,结果到这种时候了,反而失去勇气了……
——他连普通人都不如了!
——他连自己曾经创造出来的魔法都无法使出来了!
——他现在就是个掉到泥地里的废物!
——他的二十二年的人生就是个笑话!
【带着全世界一起投入死亡的怀抱,不好吗?】
镜子里的那只左眼,从灰色逐渐变得暗沉。
浓郁得近似漆黑。
他猛地将脸埋在凉水中,驱散那些阴暗的想法。
第二天,他上了路。
这趟行程并没有什么计划好的终点,只不过或许是人性中软弱的那一面占了上风,终归是想在死前再看一眼这个世界。
然后在一个遥远的没人认识他的地方,独自离开。
随身携带的唯有一本魔法书,那是他前二十二年坚持记录的笔记。
是他所失去的过去和未来。
仔细想想,他这短暂的一生似乎总是在失去。
出生时便失去了毫无印象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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