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给她看看。”韩从朗说道。
只是不等佘三佘九拾起眼珠,浮云卿就眼前一黑,斜着身昏迷过去。
霎时,密室里阗挤着牙婆的喊痛声和女使的哭泣声。
人一昏,韩从朗随即叫上佘三佘九,一起把眼珠投给饥饿的灰狼。
这时,他的疯性才完全显露出来。
他乜着花容失色的女使,“滚出去,各领十棍。”
话落,一把抱起浮云卿,抬脚往外走。
比及踅至拐角,他吩咐佘三佘九:“这仨牙婆,剁开喂狼。”
接下来的血腥与尖叫与他无关。
他换了一批照顾浮云卿的仆从,全都是他亲手培养的女军,不会再犯侧栊尾栊犯过的种种低级错误。
看样子,浮云卿还得昏上一阵子。
趁这大好时机,他找来寨里精通机关的王老汉,抬起浮云卿的右手腕,说道:“老汉,你来看看,这红珠手串到底怎么解开。”
老汉欸了声,捻着百毒珠,眸色晦暗不明。
“主家,据小底所知,这是前历朝最稀奇的宝物,知道的都说这串叫‘婆娑杀’。但具体的解法,小底不知。恐怕解铃还须系铃人,您得找到婆娑杀原本的主子,让他说出解法。另外,这珠串认主。能戴到小娘子手腕上,就说明珠串已经认她做主。就算火烧冰融,穷尽办法,也解不开。”
韩从朗疑惑问:“万物相生相克,有没有能克婆娑杀的物件?”
王老汉惶恐说没有,“主家,您还是尽早找到系铃人罢。”
韩从朗心想说了相当于白说,潦草噢了声,便赶走了王老汉。
所以还是得绑来敬亭颐,刮他的肉,削他的骨,也得问出解下珠串的方法。
韩从朗将更沉的铁链扣在浮云卿的手腕与脚腕,命女军撤了她那几箱物件。
吃的穿的,以后他来提供。
未几,屋里便只剩下一个精致华丽的金笼,一张柔软厚实的床榻。
是夜,桥头渡死一般地寂静。
一百:相逢
◎在这么狼狈的时候,与他相遇。◎
逼仄的四方院墙里, 栽种着一株轮囷离奇的蟠木。蟠木枝桠伸展,有的甚至探进了屋里。哪怕身处北地冬日,蟠叶依旧苍翠。肃雪压硕枝的景象, 总能让人想起国朝百姓爱吃爱做的一碗豆腐汤。
新鲜的豆腐切成直直方方的小块,甩几缕蛋花, 出锅时再加一小把芫荽。捧着一碗豆腐汤一饮而尽,身子暖和和的。
新来的一批女军里,厨艺最精的是高挑清瘦的捞玥。
捞玥偷摸找到卖豆腐的老汉,用碎银子换来一方白豆腐, 烧着干草生火, 麻利地做好豆腐汤,就着几碟咸菜, 一起搁到食盒里。
她是这批女军的女军长,也是韩从朗新封的掌事女使。照顾看管这类事,全任她调度负责。毕竟她在女军里以心狠手辣, 冷漠无情而著名。她威信最深, 韩从朗很信任她。
然而冷漠如捞玥,却撬开了浮云卿身上的锁链,给她搽过止肿药膏后,又悄摸搬来一张软榻,放在榉木窗边。
提着鸳鸯食盒踅进里屋,见浮云卿踩着鞋帮子,虚虚地将身欹在窗棂边。
“小娘子,吃碗热乎的豆腐汤罢。”
捞玥搬来方桌和杌子, 轻轻放在靠窗的地方。
浮云卿噤了声, 没有回应。纤细的手腕伸出窗外, 试图将外面嘒嘒的月光拢在掌心。
眼前时而飘过三对浑浊的眼珠, 时而飘过凶恶的灰狼,时而飘过韩从朗小人得志的嘴脸。
心口像被一块大石头死死压着,她的嚎叫与啜泣无法将沉石挪动半分。反而越挣扎越郁闷,想不通,当真想不通。
捞玥给她披件厚氅。她比浮云卿高出不少,今下垂眸睐及浮云卿几乎瘦骨嶙峋,心里百感交集。
她再三恳求,浮云卿才勉强踱几步,呆呆地坐到杌子上面,舀起豆腐汤,吃得食不知味。
捞玥先前去过京城,恰好碰见浮云卿出降。
那时浮云卿灵动贵气,洋溢着幸福的气息。翟衣金袖套着一副曲线玲珑身,搭着云鬟簪珥,活似下凡普渡的仙子。
金车慢悠悠地驶过御街,道路两边挤满了聒噪的看客。捞玥长得高,就算站在人群外,也能睃见车内端坐的浮云卿。
那时的她天真无虑,是被捧在手心的天之骄女。而今,面前的天之骄女举手投足之间,仍旧矜贵优雅。
可捞玥宁愿她不优雅,哪怕大哭一场也好。
浮云卿握紧汤匙,柔软的豆腐划过她干涩的喉管,竟尝出了久违的家的味道。
她哑着声劝:“你把我从笼里放出来,倘若被韩从朗知道,怕是会像牙婆一样,活不成了。何必沾染一身腥呢……”
捞玥毫不避讳地回:“人人都有各自的恻隐之心。”
“所以你对我动了恻隐之心?”浮云卿颤着恍若沾染霜雪的眼睫,“可你我萍水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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