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院中一下子就撤了个干干净净。
月上中天,坠着冰棱子的屋檐上,渐次点燃一盏盏雕花浅黄色灯笼,将原本有些暗淡的庭院照亮。
萧怀舟没有立刻进去。
他在安静的院中静立着,细雪无声落下,在他周围覆上一片洁白。
萧府后院的主屋里,也点了一盏灯。
苍劲消瘦的影子映在窗纱上,朦朦胧胧间依旧能感受到那人的仙风道骨。
来之前他已经猜到了屋子里会是怎样的一副场景,无非是满地血水,谢春山倔强倨傲地坐在那儿,拒绝任何人触碰他。
谢春山伤的很重,元丹尽碎无仙法护体,又被人丢弃在王都中。
下了一夜雪之后尘埃泥土都混合着血水黏连在他身上,若是不剪开衣物清洗干净,伤口迟早会发炎恶化,到时候就真的是命悬一线了。
可谢春山偏偏是一轮高悬明月,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上一世萧怀舟惦记着他,敬重着他。
谢春山不肯宽衣不肯治伤,他便依着谢春山,甚至亲自驾车周转王都周围,求遍大雍身怀法术之人,只为替谢春山每日施展个小清洁术。
这件事闹的轰轰烈烈,不仅仙府之人暗暗嘲笑他,连大雍朝百姓也觉得他疯了。
可不是疯了么?
萧怀舟笑的很淡,抬眼望向一门之隔的屋子。
这一世,他不会发这种疯了。
厚重的雕花木门被从人外向里推开。
屋中很幽暗,角落的炭火安静燃烧着,金创药和淡淡的血腥气味道经久不散。
萧怀舟还未看清楚谢春山的脸,就先听见了那人的声音。
“出去。”
不带一丝感情,冰冷地如同万丈坚冰。
一世不见,还是那么不可近人。
刚才也就是这么把所有下人赶跑的吧。
萧怀舟丝毫不惧,黑色长靴踏进来,有雪粒顺着他的脚步偷溜进屋子,只是落地便融化了。
屋里太暖,冷热交替之下,他本就赢弱的身体受不住,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也便是从这一阵咳嗽里,谢春山判断出来人与之前的都不一样。
他空洞的眼神闪了一闪,并未开口。
萧怀舟适应了一下屋子里微暗的光线,目光最终停留在谢春山那双骨节尽碎的手上。
那双手太好看了,筋骨分明,有血珠从苍白的指骨上渗出来,随着谢春山偶尔的动作,细细的锁链发出些微轻响。
好脆弱,仿佛一折就会断。
萧怀舟莫明觉得胸口有些燥意在翻涌。
他强迫自己转移视线,大步踏到里间。
里间汤池中已经蓄了一池热水,萧怀舟捞了捞袖子,伸出两根白皙的手指试探水温。
稍稍有些热,不过无妨。
他很满意得转过身,一双眼直勾勾盯着谢春山。
谢春山虽然双目受伤看不清晰人影,一身修为尽废,但他毕竟修炼了那么多年,还是可以依靠稀薄的灵力感知周遭情况。
尤其是那双紧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即使看不见,也依旧可以感受到灼热的视线。
让人很不自在。
“不想死,就别碰我。”被盯得久了,感知到对方的意图。
谢春山开口说了第二句话,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却干净利落,如同大雪压枝,一尘不染。
这话里带着满满的威胁。
大雍朝崇尚仙道,对归云仙府异常崇敬。
前世的萧怀舟,便是被这威胁给劝退了,甚至完全没想过,此时此刻坐在自己眼前的不过是个强弩之末。
还当他这么好骗?
萧怀舟哂笑:“看来道君是在等我亲自给你洗了。”
手腕上锁链那头轻轻一动,谢春山猛然抬起头,因为动作幅度有些大,牵连着胸口的伤痛铺天盖地而来。
只是这痛,下一瞬便很快被另一种疼痛所代替。
牵着他手腕的锁链,被人狠狠一拽,他措不及防间踉跄被拉扯离开椅子,一下子就撞出去好远,膝盖直直磕在坚实的大理石台阶上。
早已被捏碎的腿骨再一次感受到了粉碎的痛楚。
就这么一下,谢春山就被那人拽到了汤池边上。
对方这一下的实力,远在自己现在这幅残破躯体之上。
想要以破碎的灵府击杀对方,根本不可能。
谢春山衡量了一下差距,收敛起仅剩的灵力,垂眸不语。
耳朵里是对方玩/弄手中锁链的声音,“真好用。”
然后那人就将锁链从背后绕到他眼前,几乎可以说是很粗暴地把他勒进了汤池中,讥笑道:“道君杀不了我,就只能任我摆布了。”
滚烫的热流瞬间包裹了他的周身,他双腿无力,指骨也用不上力道,温热的水漫过他的头顶钻入他的鼻尖,掠夺他所有的空气。
强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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