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大太监瞧见他大摇大摆的走过来,连衣服都懒得换。
刚在心中找好的一堆质问萧四公子的借口一下子就没了。
才开口了一半呢,就被萧怀舟不耐烦的打断了。
“别跟我废话,咱们就直接这副样子进宫去,你好交差。”
大太监碰了个钉子。
原本是拿着明贵妃的旨意过来,舍不得在进宫之前好好的教训一番萧四公子。
却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理他,也看不上眼。
“既然如此,麻烦萧四公子也带着赃物一块儿同杂家进宫,到时候在陛下面前也好有个交代。”
大太监侧眼看向萧怀舟兜里揣着的血菩提。
这可真是捉贼拿赃,一拿一个稳。
也不知四公子还能猖狂嚣张到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皇子真是国之不幸。
大太监在心中暗叹一声,抬头看见萧怀舟似乎并没有什么动作,不免有些惊讶。
刚准备出声,再一次提醒。
却见萧怀舟抬眼看向他背后,语气淡漠喊了一句:“观书,将这血菩提带回去。”
紧接着便是一个血红色的玉佩状的东西被越过大太监的头,抛向了他身后站着的观书。
观书毕恭毕敬接了过去,大太监一直愣在那儿,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要不要半途中拦截?
就这么明目张胆?
“萧四公子,杂家奉的是陛下的命,您必须带着血菩提跟杂家一起进宫去。”
萧怀舟睨了大太监一眼,一言不发扭过身往早已备下的马车旁边走。
大太监又转身看向观书,观书自然是一副只听自家主子的意思,对其他人不屑一顾的样子。
毫不犹豫拿着血菩提恭恭敬敬冲萧怀舟行了个礼,便回屋去了。
整个院子门口只留下大太监一个人对着两个石狮子目瞪口呆。
这位萧四公子,未免也太嚣张了些。
连赃物都不带进宫里去,回去之后一定要在明贵妃面前狠狠的参他两句。
大太监在心里鄙夷了一下,也提溜着袍子赶上入宫的马车。
马车一路压过蜿蜒的雪迹,缓缓而行。
等已经看见皇宫朱红色城门的时候,萧怀舟已经感觉不到手腕的疼痛了。
虽然被猛禽啄的一口很深,可这会儿血止住了之后,无论怎么活动,却一点也不疼。
很奇怪。
莫非是中毒了?
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口,接下来的一段路要自己步行过去。
萧怀舟甩了甩头,想着这世界上想必并没有某种毒药,只会麻痹人的神经却没有造成别的影响。
多半是因为是猛禽啄的吧。
他不再去想,而是慢慢悠悠闲庭信步似的往皇宫内走。
路上路过的知情的人都用一种莫名的目光看着他。
从小时候母后离开之后,萧怀舟便不喜欢进宫来。
进宫能面对的无非就是父皇的责骂和明贵妃的虚伪。
这种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生活了一整个童年,内心十分抵触。
有那么一瞬间,萧怀舟有些恍惚。
反复思考了一下自己为什么会将那位叫做谢春山的道长带回来?
他原本与归云仙府并没有任何的牵扯,也没有必要趟这趟浑水。
或许谢春山确实是天姿国色,让人一眼,难以忘怀。
可是萧怀舟并不是个色令智昏的人。
他能在这些尔虞我诈中存活到现在,凭借的是自己的真本事。
所以光是谢春山的美色,确实不足以让他明知道有可能是有人设计,还义无反顾地将谢春山带了回来。
他觉得是那份属于谢春山眼中的单纯。
那日他从马车上下来,低头看向谢春山的那一眼。
明明谢春山已经遍体鳞伤,气若游丝。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被伤成这样,心中肯定难免怨怼,亦或者是不甘心。
再没有情绪的话,也不过是心如死灰。
可谢春山没有。
这些所有寻常人身上该出现的情绪,谢春山全都没有出现。
哪怕他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可谢春山的那双眼中,依旧是清澈见底的明净,依旧是悲天悯人的那种感受。
从不去怨怼他人,也从来不会因为落魄,而失了心中坚持的东西。
就是那份清澈见底,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在这昏暗的尘世中,在这黑与白交织的人世间。
最难得,便是谢春山这一份纯净。
有一瞬间,萧怀舟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救赎。
他曾经有多么想要过最寻常的日子,有父母在侧,有兄长疼爱。
可偏偏生在帝王家,最不可能过的便是这样的日子。
谢春山的眼神,是他唯一的惦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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