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发感念,越要把梦境中的种种死死咽下,绝不透露一字半句。免得走露风声后她倒霉不算,还要祸及家人。
打定这个主意后,她只勾唇浅笑:“女儿谢过嫡额娘慈爱。”
塞和里氏摸了摸她的如缎子般的墨发:“你虽非我所出,但自幼在我膝下长大,唤我嫡额娘,便也是我的孩子。当额娘的疼爱孩子,难道不是天经地义?更何况你这丫头至孝呢!旁的不说,便我与你阿玛,除了朝袍外,冬日袄子、夏日衣衫,哪件不是你仔细操持的?”
话虽如此,可实际上妾为半奴。妾的女儿名为主,实则多半如嫡母身边的猫猫狗狗,嫡子嫡女眼中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
也就是嫡母心善。
总之嫡母庶女两个,都打心眼里觉得对方难能可贵。
这才两好嘎一好,成了如今她们这不输甚至略胜寻常嫡亲母女的模样。
娘俩互夸了好一会子,淑宁才皱眉轻叹:“额娘只瞧那法喀被夺爵,阿灵阿成了一等公,女儿还未大婚就成了一等公准福晋。却忘了钮祜禄氏百年名门,便阿灵阿未曾袭爵,他额娘都未必满意女儿出身。如今他水涨船高,怕是……”
“而且,法喀虽非嫡出。其母舒舒觉罗氏也只占了个侧字,却也是孝昭皇后与贵妃生母。靠着两个女儿,她那个侧室比正室还要气盛些。”
钮祜禄府治家严谨,内里斗得再怎么如火如荼,外头也鲜少听到风声。
但连续几晚的梦境可没少给淑宁示警:法喀终其一生也没停止过重新承爵的念头,兄弟俩明争暗斗多年。到贵妃娘娘葬礼上,阿灵阿都还想法子给法喀使绊子呢。
孝道当先的年月,恶婆婆能让小媳妇欲语泪先流。而梦中的她摊上一双:正牌婆婆与比正牌婆婆还嚣张几分的继后生母。
自己受苦不说,还少不得牵累家人。
只这最根本的原因不好诉诸于口,塞和里氏自然无从得知。只满目疼惜地握了握她的手:“好孩子,如今法喀被夺爵,阿灵阿顶了这个缺。莫说舒舒觉罗氏母子,便宫中的贵妃、甚至太子爷都得对你跟阿灵阿有些意见。”
同样是亲弟,但法喀才是与贵妃同母所生。
法喀续娶的继福晋乃是仁孝皇后庶妹,太子爷姨母。有这么层子关系在,法喀与他背后的钮祜禄氏就是天然的太子党。
结果还没发挥作用呢,爵就被夺了。
作为既得利益者,阿灵阿哪有不被迁怒的?而夫妻一体,淑宁嫁过去后,自然也难讨到什么好去。
塞和里氏叹,皇上明旨已发,再无转圜余地。她所能做的,也就是尽量把婚期往后延延。给阿灵阿多留出点时间来,让他把家中那些个琐碎理好,尽可能让淑宁少受些迁怒。
娘俩正说着呢,门子便来报。说是未来二姑爷,哦不,一等公阿大人路过,闻听二姑娘身体违和,特过府来探呢。
虽然有些唐突,但也表示未来女婿对自家姑娘的看重不是?
再者,塞和里氏心里也正思量着。怎好端端的,皇上就夺了法喀的爵,还立即就加恩到阿灵阿身上了呢?
道了声请他往前院奉茶,并派人通知老爷跟大公子后。
塞和里氏又笑着安慰淑宁:“好淑宁瞧见了?这阿灵阿虽出身豪门大姓,却不似那起子迂腐之辈那般看重门第之见呢。闻听你身子不虞便巴巴来瞧,也是个有心的。有他护着,便后宅中有些龃龉也无妨。他们家门第高,你长得俏、性情好,样样拿得出手。还有娘娘,有圣旨赐婚呢!”
淑宁唇角微僵,若只是些许刁难便也罢了。
那脑袋瓜子不灵光的会掺和夺嫡,会站错队,会遭到继位君主的疯狂报复啊!
为了自己跟家人的小命,这根本原因万万不能说。
是以,任由嫡母再怎么温言软语,她也只是含混应着。心里则默默措辞,想着待会子见到人后该怎么说,才能用一种彼此都不伤的方式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为此,淑宁还拒绝了费嬷嬷递过来的大红蜀锦旗装,自己找了身月白换上了。
什么显脸色的胭脂、腮红的,统统被弃用。
只好一番描抹后,倒让原就因惊吓而煞白的脸上又多了几分苍白羸弱之感。再配上那厚刘海、那木讷的小表情。嘿!越发上不了台面了有没有?
急得费嬷嬷直跺脚,苦苦劝说。
求她一手伺候大的小主子别仗着圣旨赐婚作妖,真把大好的婚事作没了可无处哭去。
就盼着这效果的淑宁乐,满心期待着。
结果,也不知道威武夫妻到底怎么跟阿灵阿说的。总之见到人后,向来粗豪的阿大人竟还特地压低了嗓音,笨拙安慰:“二姑娘莫忧,圣旨已下,断无更改,你就是未来的一等公福晋。”
“待咱们大婚后,爷就给你请封诰命。莫说闲杂人等,便额娘跟老侧福晋也不敢无故为难你。”
淑宁一整个愣住,抬眼就看到他一身崭新一品武将朝袍。
长身玉立,眉眼间满是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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