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嘴角的那抹笑意不带着自嘲,路程也许会相信他是释怀了。
也就是他了,深陷在回忆的囹圄里,停滞不前。
那枚摔坏了的手机,在那天被他摁灭后就像闹了小脾气一样,怎么摁都开不了机。
一枚过时的手机而已,坏了就坏了,所有人都劝他在买一部新款的,只有他执拗地拿着它东奔西走,问了许多手机店才把他修好。
手机可以换新的,但那些聊天记录,泊禹一条都不想弄丢。
说是看资料,卷宗上的那几个字周乐衍怎么也看不进去,他好像中了一种病毒,满脑子都是泊禹。
就着温水吞下随身携带的药,他也在思考。
现在他的意识里对曾经那段不美好已经产生了恐惧,而这份恐惧来自于泊禹。
他本能地想要逃避,像九年前一样一走了之。
周乐衍苦笑一声,在心里问自己,“何必呢?”
如果他真的想逃避,大可以在毕业后留职国外,何必再回来折腾一圈呢?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宜市,三环路,他起初可不就是奔着泊禹回来的吗?
如今人家先找上门了,自己还这么胆小,一味地躲着。
可是躲能躲到哪去?能躲到什么时候?
但不躲又能怎么样?
借着这个破节目,说“我们在一起吧”?
都说破镜难圆,那八年始终横亘在两个人中间,他这个施暴者都不能释怀,那泊禹那个受害者又该如何看待那九年呢?
第三章 “好久不见”
因为周乐衍的状态不好,当初生拉硬拽把人找过来救场的路程只能向上请示调整一下录制时间。
周乐衍不知道是出于逃避还是真的不舒服,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先走了,路程扯了扯嘴角看向眼前这位还在抽烟的泊禹。
“禹哥,衍哥不舒服先离开了。”
泊禹叼着烟,回头看向路程时,眼底一片淡漠疏离,不仅没有刚才在台上看向周乐衍时那种柔和,就连当初高三做同学时的温情好像都没了。
路程了然,换上一副职业式笑容,到底是同学,七分是真诚,剩下三分给自己留有余地,不再主动搭话。
泊禹咬着烟蒂点了点头,痞中带着帅,路程沉思了两秒,总觉得这样子有点眼熟。
当初泊禹是在高三的时候转进班里的,刚来时那个样子和现在这样子还是有点出路的,温柔的外表和有距离感的社交。
从一开始,他就是那种礼貌疏离的点头之交,没人会说他不好相处,因为他不像周乐衍一样浑身带着戾气不好接触,但也没人会用“好相处”三个字来评价他。
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就和周乐衍混熟了,紧接着就和班里的其他人都熟悉了起来。
想当初年少轻狂,虽没金戈铁马,但也没少整幺蛾子,以至于那群老师现在对学弟学妹们提起,总要笑骂他们一句“小兔崽子”。
大概是那段时间和周乐衍同进同出的泊禹太好相处,才让路程忘记他本来就像独行的苍鹰,否则也不会在周乐衍出国以后就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
所以,即便都在宜市,周乐衍宁愿找刚回国的周乐衍也没找泊禹来救场,当泊禹主动联系他要参加节目时,路程还懵了好一会儿。
“你和衍哥是……?”犹豫许久,路程终究是没控制住体内燃烧的八卦之魂。
他天生脸皮厚,想问就问了,如果人家不回答,他也有办法岔开话题给自己找台阶。
抽过的一小截烟头被捻灭在烟灰缸里,泊禹哑着嗓子,“我就是为他而来。”
路程一怔,他粗人一个图名图利,不懂那些所谓的情情爱爱,但此刻从泊禹含着光的眼神里,他好像想起来了。
高三时就这样,每次提到周乐衍,泊禹眼里都有光。
第二天节目开录之前,周乐衍紧躲慢躲还是没逃开被路程抓去化妆的事实。
这种小作坊的素人节目也不讲究什么,都是一群嘉宾呜呜泱泱的挤在一个公共化妆间里。
周乐衍像羊入虎口一样,左边一个大红唇,右边一个小甜甜,让他无所适从,从心底升起一阵恶寒。
其实当时路程来找他救场录节目的时候,周乐衍一听说是同性相亲节目就已经开骂了。
且不说他没谈过恋爱,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性向,就算高三时和泊禹走的太近,但到底没来得及捅破那层窗户纸,他喜不喜欢男的这件事还真就说不准是年少轻狂的悸动,还是生来如此的本性。
化妆师拿着刷子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周乐衍完全走了神。不知不觉就想到了自己一米八三的身高,不算太差的身材,从来不像旁边那位嘉宾一样涂脂抹粉翘兰花指,如果是同的话,那也不应该是下面的那个吧?
那泊禹呢?
他比自己还要高一点,还壮一点,他是下面那个吗?
周乐衍打了个激灵,一边收回自己不着边际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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