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面无表情,“来,杀我啊。”
“我是说,”他咳着血,笑得诡异,眼珠子吃力地转向她,“勾搭一个阿勒还不够,还勾搭上太子,太子殿下,你知道你身旁这个女人……”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一道力遽然拉起身子,再重重掼到地上,泥水四溅,封暄抿着唇,漠然不语,一记接一记重摔,摔得李迷笛连喘息都难,他成了破碎的麻袋。
紧接着“啪啪”两下响,鞭尾甩上了他的脸,李迷笛再被抽得偏头,红肿的脸上再覆上两道粗血痕。
司绒懒懒丢掉手里的鞭子,含笑轻声道:“说了你总有一天要求到我头上,洗干净脖子了吗?”
李迷笛说不出话,封暄剥夺了他开口的能力,他成了阶下囚,在两人的脚底下爬不起身,可他仍然阴戾地睁着眼。
“孤也等你很久了,封殊。”封暄猛然俯身,一脚踏在李迷笛胸口,冰冷的目光犹如实质,压死在他头顶。
“?”司绒猛地转头看向他,“封殊?”
李迷笛只是笑,边笑边吐血。
“带回去,别让他轻易死了。”封暄冷声吩咐,他的眼神就是对李迷笛最残忍的碾压。
另一边,稚山放倒了络腮胡大汉,九山有条不紊地指挥手下清理场地,易星被打得好痛,挂在稚山背上不愿意下来,小崽烦得要命,却接到九山在下令的间隙抛过来的一个油纸包,闻了闻,是蜜饯味儿。
大雨仍然在尽兴地敲打密林,冲刷着满地的血污。侍卫们无声默契地把中间的空地隔出来,在风雨中隔出了独特的寂静,寂静里,司绒轻轻地抓住了封暄的手指头,顺着往上,把颤抖和冰冷都搁进他掌心。
封暄合上了手,用温度包裹她。
暴雨早就冲掉了她脸上的血痕,她的脸色被雨浸得苍白,额头的撞伤发红发肿,格外明显。
封暄抬手罩住她的头顶,他察觉到今夜的司绒不一样,他问:“还有哪儿疼?”
司绒摇头,湿漉漉地望进他眼里,说。
“我能不能亲你?”
把皮肤和头发都交给大风大雨,她无所谓淋湿或受伤,她只需要力竭后的抚慰,除了亲吻,她什么也不想做。
雨骤然扑大,被风带得斜扫,在漫天淋漓里,封暄低下头,把冰凉的水滴和温热的嘴唇都吻住了。
这与被日潮浸透的极致刺激不同,雨水浸透了两个人,他们无所顾忌地把距离拉近,这是种脱离浪漫的依赖,她湿答答,伤痕累重,在黑暗里沉浮,在这一刻得到了短暂的喘息和平静。
封暄给司绒额头的伤做了简单处理,回到镜园后又上了药,裹了一圈纱布。
她的右额肿起一个大包,右边眉毛抬不起来,表情也要克制着做,好像成了一个泥塑的假人。
简单沐浴过后,她靠在榻上,手里捏一本话本看,小几上搁着空药碗。
封暄出来时,她低着头在看书,下颌弧度美好,脸还泛白,侧脸的眉峰处拥起一个小尖角,刀尖一样,认真的模样看起来有点冷,如果——手里的书不是还停留在一刻钟前的那一页的话,他就信了。
她晚上很安静。
回到镜园后,她就很安静。
她在稚山身上看到自己身体里的恐惧,那就是一只潜藏在意识中的巨兽,它曾经在她还幼小的时候把生死和恐怖撕裂给她看,在她心智还不成熟时,用卑鄙的手段迫使她一遍遍把恐惧放大,只要有一个契机,它就会顺着黑暗爬出来。
从前,封暄不能理解这种情绪,他没有什么害怕的东西,超脱而集中的皇权和稀少的反驳声把他的心磨得生硬。
某种程度上,他和司绒是截然不同的两面。
她身边不乏掌声与陪伴,却没有人走得进她心底那片盘踞着阴翳巨兽的一角,她日复一日地抗争,在黑暗里无声盛放,她明艳动人的容貌是父母的赠予,她张扬肆意的个性是抗争的结果,又被她武装成了利器,用以抵挡扑面的风雨。
世人看到司绒花瑰丽无双,却没看到土壤底下绵长而有力的根茎,她能牢牢抓住土壤,在风雨中屹立盛放。
与人相争易,与己相搏难。
清淡的雪松味传过来,司绒才发觉他来了,她把话本丢开,说:“我等你好久。”
烛火摇曳,封暄和他的影子都把司绒裹住了,他小心地避开她额头上的伤口,把她抱在怀里,说:“我让你等太久了,今夜是,从前更是。相逢恨晚,司绒。”
这句话像叹息一样,没有丝毫分量地到处乱飘,从司绒的左耳荡啊荡啊,在耳道里弹跳,扑通扑通地一个个重重地砸进她心里。
他说的是,相逢恨晚。
恨,这个字要把她揉醉了。
“别在我受伤后抱我,殿下,这叫趁虚而入,趁虚而入非君子。”她说着话,勾起笑,手却环上他的腰,在那背后摸了一把。
“我今夜不做君子。”他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司绒翻身到里侧,封暄顺手给她塞个软枕,放下床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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