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谁?≈ot;天诚帝忽地一抖,好像有一层皮被扯了下来。
“不知道也正常,前两日刚捞出来。皇宫内院里,埋了多少个‘徐芋娘’,你数过吗,也没有,你连她们的脸都不会记得。”
封暄陡然起身,灯光把他的身影拉长,沉沉地压在天诚帝身上,天诚帝被这寸寸拔高的气势慑住了心神,枯败的身体支撑不住,斜斜地歪倒下去。
“你稳坐龙庭四十载,你恨纪家挟恩相逼,恨孤夺皇城司,取禁军,立朝堂,下军署,你没问过自己一句,你也配吗?”
屋里点着香,那烟气就一丝一缕地缠绕在封暄身周,游走在他手指缝隙里,他慢慢地朝天诚帝落一眼,无情也无绪,而后站起了身,到门帘旁时,天诚帝才松口。
“秋寒深重,风雨摧身,朕多日垂身病榻,深感心力不足,恐江山萎溃,社稷失序,敕皇太子封暄监国,尊供玉玺于拙政高堂之上,自此,自此军国政务,大小国事,皆,皆交予太子处置,然后闻奏,以保军绥邦安……”
嘶哑无力的声音被湮没在充满苦药味的内殿。
封暄面色沉静,迈出行宫主殿时。
天际浮云,金光涌现。
秋日是草木凋零的时候,也是瓜果腴沃的时候。
他站在主峰行宫外,回首看到山巅处的紫气正在浮冉逸散,其下是雄伟宫殿,宫墙重重,层台累榭,他手里握着一枚虎符,一步步迈下了青石阶。
司绒手里把玩着虎符,这就是能调动二十万大军的东西,它长得丑丑的,像一只被扒光皮,绘满金色符文的小黑豹。
“难以置信,皇上竟然会为了李迷笛把虎符给你。”
封暄刚解开她头上的纱布,往上吹了吹。
司绒又拿起桌上的小靶镜,左右转了转头,问:“是小了点吗?”
“没有。”封暄实话实说,甚至更肿了,但她没问这个,他便也没说。
司绒怏怏地放下了镜子:“什么时候能好?”
“好好地涂药,三日便消了。”
他拿帕子沾湿水,把上头糊的膏药一点点擦掉。
帕子是湿凉的,力道是轻柔的,擦在司绒额头却扯着疼,额头上不仅是一个鼓包,还是一处破了皮的鼓包,帕子要擦过破了皮的地方,把附着的药膏带下来,没有皮层的保护,帕子的柔软也成了细密的小针,又冷又利地刮着她的伤口。
“疼?”封暄没停手,越慢她疼得越久,可他的额头上也跟着沁出了汗。
“不……”她刚想否认,不知怎么又反了口,“好吧,真的很疼。”
帕子带下药膏,也沾了细微的血色,封暄看着那血色十分刺眼,重新给她涂上药膏,余光里她一手握着虎符,一手的指头还在戳它,真像有什么深仇大恨。
“听说过扶荔楼吗?”封暄问。
“嗯,”司绒头疼,反应慢,应了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什么地方,要笑不笑地抬头看他,“嗯?殿下也去过?”
“别动,”她这一动,药膏就抹到了她额发上,他拿帕子擦了,手又往下抬起她下颌,眼睛里有调侃的味道,“扶荔楼倒的时候,孤还未出生。”
她的思绪很快蔓延开。
扶荔楼是山南十二城最有名的青楼,极盛的时候长街十里、满城喧嚣,只为了一睹美人风采,繁华里推出了扶荔楼的盛名。
可惜盛名如烟花,转瞬即逝。
“听说是被查抄了?”她对这段事儿查得不深。
“是被抄了,猜猜看,被谁抄的。”他引着她思考,把注意力从伤口转开。
司绒感觉到一点疼,但这疼痛不足以止住她的思绪,她想着,封暄会这样问,就说明和李迷笛有关系,扶荔楼、李迷笛、皇帝、查抄……司绒很快把它们串成了一条线。
“天子垂爱下山南,一朝红颜枯,铺就通天路——”
封暄听这一句拿腔拿调的词,涂药的手差点没稳住。
司绒继续说:“没看出来,当今还有这样的气魄。”
封暄淡讽:“彼时皇位不稳,他需要纪家支持。”
怪不得,她继续拿腔拿调地说。
“蚌内藏珠渡长海,姗姗朱容颓,恨灌白玉珠——”
封暄停下手,给她塞颗乳糖,奖她乖巧,也堵住她怪里怪气的腔调,说:“后来受宠的妃子,都有那位美人的影子,尤其是淑妃。”
真是讽刺啊。
司绒用舌尖把糖抵到左颊下,说:“所以皇上为了坐稳龙椅,抛下扶荔楼美人,美人带着腹中孩子远渡出海,这孩子就是李迷笛,他回来后不敢在北昭露面,于是选了阿蒙山,在那个三不管地带打下了基业,如今是回来报仇的。”
乳糖在左颊化开,她舌尖一滚,又把它塞到右颊下:“在他眼里,你与所有皇子公主所享的尊荣和地位原本都该是他的……啧,殿下,如今反悔来得及吗?你不该放他走,那就是个疯子,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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