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时都有可能砸下。
“收网。”
封暄漠然地下令,从浑水里摸出了今日要捞的跳脚鱼,够了。
声落,游船上忽然诡异地一震。
窗边的树枝被压低,浓黑一团鬼魅般地趴在窗纸上,伸出细细小小的骨指似的尖条,像要戳破那窗户,把鬼手掐在所有人的脖颈上。
底下船舱里的丝竹管弦靡靡之声也像被掐断了喉咙口,无声无息地消散,浓重的血腥味从脚底悄悄攀升,顺着木板缝隙,攀上了二层船舱里。
“……”
紫琴没由来地感到恐惧,一切都在她视线不可及的地方,一切都因想象而越发骇然。
这样训练有素,灭口当真是灭口,连惨叫的机会都要无情剥夺,她今夜或许踢到了铁板。
阴沟里翻船的不甘与懊悔,酿出无比怨毒的眼神,直直地射向司绒,然而年轻的死神敲响了她的天灵盖,头顶的利剑瞬间没入。
司绒连紫琴的脸都没有看到,眼睛被只温热的掌心罩住,带离了船舱。
窗扉大开,剩余的小官儿和刘宽抖似筛糠,看着从窗口翻入的铁血侍卫,再看着眼前突发的变故,双眼一翻,齐齐地晕了过去。
只有那瘦弱少年——索檀不怕,他是个实打实的匠人,说好听点叫纯粹,说难听点天生脑子缺根筋,他见多了生死,早已不当回事。
但是司绒露出的马脚犯到了索檀手里,就如同自己的领域被无知侵犯,他忍不了,掰扯完司绒话里的漏洞,还要从司绒的匕首上挑毛病。
“暴殄天物,暴殄天物,你那把匕首,一看就是粗制滥造,纯赤精钢锋利有余,硬度不足,碰上一柄重刀,就要被砍成八段。”
“一把匕首,你指望我拿它对上重刀,你看我像有九条命吗?”司绒临风靠在船舷,不疾不徐地应。
“匕首就是战武,你不拿它杀人,拿它干什么。”索檀气得七窍生烟。
“给豆腐雕花啊。”司绒轻描淡写。
“……”索檀被噎个半死,他插着腰在原地打转,恨铁不成钢地指司绒,“一丁点原石都不可以浪费,雕花也不能暴殄天物啊,你来来来,我教你……”
但是索檀说着说着便住了口,因为他觉得,司绒看他的眼神,好似猎狼盯一只肥羊。
作为一只东躲西藏惯了的肥羊,他迟来的警钟总算大响,声音戛然而止,表情十分戒备。
只是放了个马脚做饵,真正的跳脚鱼就咬着鱼饵死活不放,司绒真是从未想过——还有这等好事儿。
“你叫什么名字?”司绒的态度说变就变,这会儿语气又堪称和风细雨。
“索檀。”索檀挪着步子,往船舷靠,余光瞟着乌漆漆的河面,一阵晕眩,心道这也太高了。
“索檀,索虹臂是跟你的姓吗?”封暄像挖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表情耐人寻味。
“不是!”索檀斩钉截铁。
“可你的手不是这样说的。”封暄往前一步,身下的黑影像是柄利剑,从他脚下延伸而出,气势万钧地逼近索檀,当他的气势不加收敛时,能够毫不留情地碾碎一个人的心防。
索檀只是在锻造战武这个领域中专注而偏执,并没有能撼动山岳的勇气,他仓皇地后退,背部撞上沙袋,脚下的黑暗如影随形,让他几近崩溃。
他忍不住看自己的手,那双手与他瘦弱的外貌极度不相符。
骨节粗大,指甲边沿坑坑洼洼,狗啃似的,手指侧沿和虎口尚有老茧,除了一张含羞带怯的脸和阴柔身段像个小官,其他细节处俱都经不起半点推敲。
“你是个工匠,”司绒的声音如同春风化雨,把那摄人的压迫感寸寸拂开,露出一张温和可亲的脸庞,“甚至是个出色的工匠,你造出索虹臂,本该安坐高位,为什么躲在这里扮作个小官呢?”
她往前够到了封暄的手,轻轻拉住,看着索檀:“还是说……你确实是个小官。”
“我不是!”索檀急声应,这是关乎男人尊严的大事。
“哦,你不是,”司绒顺着他的话,反推回去,“所以你确实是造出索虹臂的匠人。”
索檀意识到自己被套话了,开始闭口不言。
“你介意索虹臂跟我姓吗?我有矿有黑水,把索虹臂拆了,可以照猫画虎地锻造出来,到时……”司绒略一停顿,笑得坏,“你说是延续索虹臂这名字呢,还是叫个铁疙瘩这样的名儿?”
“?”
索檀被踩到了痛脚,每一只索虹臂都是他的心血,他对这种纯纯亵渎的行为尤其愤慨,从怀里掏出了一枚小铜球,大喊一声:“你敢!”
极其细微的机括声贴着耳畔响起,扯动司绒紧绷的心弦,她看着那枚小铜球,头一回变了脸色,握着封暄的手剧烈一颤,只来得及喊一声:“撤!”
封暄的动作比她的声音更快。
司绒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夜风贴面,船身夜空和树影在眨眼间掠过,“砰”一声响后,他们沉入了巨大的水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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