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蒙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邵允,是我小瞧你了。我以为你顶多只能整天捣鼓些老弱病残的福利院,将些不三?不四的人领回家。现?在可好,你竟然把安全机构的人带了进来,要把我精心筑起的邵家毁于一旦,还要把我和阿垠送去?吃牢饭!这世?上哪有你这样对自己亲生父亲的儿子啊!”
“我再说一回。”邵允这时终于抬起手,慢慢地将邵蒙攥着自己肩膀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拨开,“在我的心中,我从?未当过一天你的儿子,你也从?没有一秒钟是我的父亲。邵家塌了,全都是你和邵垠咎由自取,我只是帮了你们一把而已。”
没了邵允的肩膀作为支撑,邵蒙这时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狼狈地跌坐在了地上。他抬头看着邵允,忽然大?笑了起来:“你真是可笑,你以为邵家塌了,你就能清白无辜地全身?而退了?只要你头上顶着邵姓,你这一辈子都没可能真正脱离这个家!”
“能否真正脱离这个家,与姓氏根本?无关。”
邵眠这时竟在一旁开了口,“我和阿允虽都姓邵,却与您跟邵垠的那些罪恶勾当没有一分一毫的牵连。我们从?未赚过一分不义之财,从?未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无论怎么经?受调查,我们都能堂堂正正地从?里面走出来。”
说到这,邵眠顿了顿:“我那么多年?来,一直都以为这座邵家大?宅将是我一生的庇护和靠山,我以身?为邵家人为荣。可现?在,我只觉得羞耻、反感与惋惜,这只本?该一直昂首挺立的雄狮,终究是因为您和邵垠的贪婪和罪恶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等它?闭目后,没有什么再可以禁锢我追求自由和幸福。”
等邵眠说完这段话后,邵蒙的神情大?受震撼。
他靠在床沿剧烈地呼吸着,浑身?大?汗淋漓,目光里透着不可置信地看着邵眠。
其实,无论邵允说什么,邵蒙的心中都不会泛起一丝一毫的波澜。因为在邵蒙的心里,邵允始终都是他人生中最大?的一个“错误”与“污点”,他不会因为邵允动一分真心,只会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早除掉邵允,而是将他留到现?在来摧毁邵家。
但邵眠不一样。
邵眠是他最中意、最骄傲的长?子,他觉得自己为邵眠付出了很多。那么多年?来,他只让邵眠打理邵家的主心骨生意,为的就是今后有一日能将邵家传承给邵眠。纵使邵垠暗地里为他挣了那么多钱,他的心中都始终提防着邵垠、忌惮着邵垠,从?未曾想过要将邵家托付给邵垠。
可今天,他却听到一向?对他敬重有加的邵眠,亲口对他说出这番羞愧于成为邵家人的宣言。
这几乎完全推翻了他固执守旧的理念,也让他对自己的人生都产生了怀疑。
“你说什么……”邵蒙一动不动地瘫坐在那里,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阿眠,你想清楚之后再说话……”
“我想得很清楚。”邵眠看着他,“我这辈子从?未有过一刻脑子像现?在这般清楚。”
“邵家那么多财产,我都是留给你的,难道你都不要了吗!?”
邵蒙静默片刻,突然歇斯底里地发作了起来,“我对你如此之好,从?小寸步不离地将你带在身?边培养你,要让你成为邵家的未来家主,如今你却要帮着邵允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来反抗我!?”
“我可要不起你的财产,再说,我已经?告知过你,你所谓的财产都只是一片泡沫而已,邵家早已经?一贫如洗。”邵眠说,“当你决定和邵垠一起做那些泯灭人性的恶事时,你的心里就没有考虑过我和琴琴他们。哦不,应该说,你的心里从?来都只有你自己所谓的光辉伟大?的形象,我们都只是你手里的棋子罢了。”
“你养育我、教导我,不是为了我,全都只是为了达成你自己的目的而已。你哪里是我血浓于水的亲人?你根本?就不配当一名父亲!”
一直沉默地站在邵眠身?旁的邵允这时侧过头看向?邵眠,在心中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他从?未对邵家有过一分期待,从?头到尾看到的都只是黑暗的内核,所以也就不会有所失望。
可邵眠不一样,邵眠那么多年?都活在邵蒙精心构筑的“昌盛”幻象里,如今幻象尽散、只余内里血淋淋的真相,邵眠只会比他更憎恨邵蒙。
就在这时,邵允忽然听到自己耳中的通讯器传来了“滴滴”的寻呼声。
那是他和叶舒唯的专属私密线路,如若不是十分紧急的情况,一般不会轻易开启。
“唯唯。”他立马抬手打开线路,“怎么了?”
“阿允。”叶舒唯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自从在殡仪馆门口与叶舒唯分别, 邵允的心中就一直充满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安。
这种不安,很难具体去形容究竟源自于哪里。
即便他分明知道邵垠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叶舒唯他们今天一定势在必得。即使他也清楚叶舒唯和其他特勤人员能力过人,如无特殊情况,绝对不会轻易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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