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神, 哪里是看人,分明是在看一只在枝头蹦哒着露红屁股的猴子,如此羞辱, 让他再也忍受不住, 狂吼一声便往柱子上撞去。
在要撞到柱子前,他还是下意识用手推了一下,没让自己真的的颅骨碎裂而亡,只是脑袋嗡地一下,眼前瞬间一片金星乱闪。
在他旋转着倒地的时候,只剩一个想法。
所有人都看到了吧?自己刚刚撞的那一下,纵然不能改变这既成的事实,史书上也应当记载:
衍朝有良臣庄风鸣,於国危难之时耿直进言,一片忠心可昭日月,然时值监国长公主如其母一般离经叛道,乃一代祸国妖邪,不听忠言,老臣愤而碰柱,愿改其德,此番为善之举,虽死犹不悔。
想到这里,他心下一松,彻底晕了过去。
见台下一片骚乱,示意侍卫上前把那趴在地上的男人拖出去,李芝瑶伸出食指轻叩椅子扶手,“好了,柱子已撞完,也当谈些正事了。
台下许多人还没缓过劲来,互相打着眼色窃窃私语,她轻叹一口气,“若你们之中有谁愿像他一般闲着没事撞柱子,那便赶快撞完了了事,本宫的时间有限。”
见到她这个态度,台下人也算是清醒过来了一些,立刻恭恭敬敬地一齐躬身行礼,退到该站的位置,再不敢多言。
谏议大夫虽然想得挺好,可惜最後这一幕真正记录到史册的时候,一切却都不一样了。
谁又能想到,此时这个撞墙事件,竟能使得历史提前发生一个重大转变,在转角处站的是对峙中的二人,却又是天下万事的变迁。
一人为新,一人为旧,一人为老,一人为幼,过去的时代终究过去,接下来,便是新生的天下了。
“他以为我会把他砍了?我偏不,哪有那麽好的事情,” 下了朝的监国长公主毫无形象地将脚搭到了软榻扶手,嗤笑着拿起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放到史书上,保不准还要说他个忠心耿耿,甘愿以身殉道呢。”
“那你待如何?”一边的玄离替她满上了酒杯,饶有兴致地问。
“我在想,是什麽给了他勇气,在我面前那麽蹦哒,说他那些女人当不得一国君主的陈词滥调,母皇治理国家时可比父皇好上太多,那些人却只因为性别,便给她扣上了那麽多大帽子,还想挑唆其他人一起反我。”
“正是庸人本色,倒是白让人看了一场好戏。”
“是呀,独角戏,实在是相当的精彩,”李芝瑶转头,露出一个明媚又危险的笑,“我想来想去,给他勇气的,大概是千年来的国之礼教,是那些用以治国的愚众把戏,是那些狗屁文人士大夫的口诛笔伐。
想死?还想死像个忠臣?我偏不!”
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嗬,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所信仰的,他想要保住的,全赖他一人,翻天覆地!”
次日,手持女皇手谕的监国长公主在处理完诸多事以後,推出了一道十分不起眼的改革新令。
成立雅学府,从长公主麾下抽调十位精於此道的女官为雅学学士,并三百余名文书,进行过往书籍修撰及出版书刊筛选工作,回收带有不良思想的旧书,加以改正後重新发还市场,并在民间设立司书坊,监管流通戏曲书册。
因为调教的时间还不够长,虽然那几位女官以其聪慧的才识能助她一臂之力,但数量毕竟不够,李芝瑶翻阅过往卷宗,突生一计,遂叫来雅学府掌事,商讨出十道可用议题,作为女皇所关心的话题散布到街坊市井,甚至流传出若能给出女皇感兴趣的文章来,便有机会平步青云,入仕为官。
这可不是虚话,官位都已经准备好了,不就是雅学府学士,不过她也没准备让这些後来录取的人们跟先前的雅学女官混在一处,万一信息走漏整出什麽幺蛾子,那便不是她想要的了。
能入选的人,口中恐怕都有一柄尖刀,最後刺到哪里,还需她好好掌控。
因此,她从外头流传甚广的文章中挑选了一下,层层筛选,最终选出了一位能言善辩,尤其擅长以论动人心,甚至能混淆黑白的能人。
他的家境并不好,背後也无大势力可靠,经过性格调查,李芝瑶将其在未来得到权势後可能发生的情况一一做了推论,这才确定了他进宫中为仕。
人选既然已找出,那後面的事情便好办多了,她先赐以重金,并在外大加夸赞宣扬,让所有人都知道皇室对这人是多麽爱重。
一时之间,原本还在观望的众人全都後悔不迭,有心入仕却不得其门,或家境贫寒没有入仕门路的学子纷纷效仿,捏着那些题目研究得昏天暗地。
许多聪明人也看出来了,这题目怎麽回答,最重要的可不是怎麽写才能体现才华,而是发布这条政令的人想要看到什麽。
聪明人的才能也是差不到哪里去的,放在一群随大流的无病呻吟中,那些标新立异又顺毛摸的文章便如闪闪发光的明珠,让人无法不在意。
一篇篇文采斐然的文章被张贴在专门的木栏上,众人想出了各种吸引眼球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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