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人抱了起来。她害怕地打了个哆嗦。这次,除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她终于闻到了屋子?里?那股血腥。这个人一定杀过?很多人,陶姜想。他的血腥气不是衣服上沾染的。而是从骨子?里?,从肌肤里?透出来的。就?像顾平章身上那股带着冷意的清香。这人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陶姜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带去?做什么。既然?放了一个多小时都没有杀她,那说明她还有点用处。她身上的好处,一是钱财,二是顾平章。如果为钱,没道理不让她说话。是冲顾平章来的。她抿唇,心沉了下去?。山洞很深,抱着她的人每一步都很稳,仿佛丈量过?脚步。陶姜感觉到了一股近乎严苛的精准。她有种直觉,这个人,是个很厉害的杀手?。突然?,他停了下来。陶姜感觉他身上肌肉紧绷,硌得?骨头疼。空气极静,水滴落在山石上,“滴答——”突然?,“仓啷——”一声!长剑相交,寒气四溢,刀光剑影。陶姜还没反应过?来,又是极快的“当当当”刀剑相撞的声音。她。蓦地,漫天的寒意刺破空气,拂动碎发,光是剑气,便刺得?人皮肤发疼,仿佛在流血。“当啷——”杀手?的剑脱了手?。电光火石之间,陶姜被人猛地挡在身前。那柄刺来的剑丝毫没有改变方向。陶姜只觉得?寒气四溢,被杀意锁定,与死?亡对峙。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会死?吗?她眼前闪过?顾平章的脸。她听见长剑刺破血肉,鲜血喷涌的声音。血腥气弥漫,令人窒息。仿佛下了一场血雨。她满脸温热,血,好多血。腥臭发烫,冰冷的身体烫得?发抖。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尖叫,又因为嘴被封住,只能发出难听的嘶吼。她落入一个坚硬的怀抱,熟悉的冷香扑鼻而来。她死?死?贴在他身上,喉咙里?尖叫不断。“没事了。”顾平章带着焦急的声音贴在耳边。他手?忙脚乱抓着她的手?,那双手?颤了一下,仿佛对着伤口无?措。手?脚得?到自由,陶姜扑上去?,紧紧抱住他脖颈不放。她的眼睛看不见,嘴张不开,世?界一片黑暗,脸上全是一个死?人的血。她能想象到,血从他的脖颈喷出,洒在她脸上。
他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顾平章,顾平章?是你吗?”嘴巴得?到自由,她立即贴上去?。“是我。我来救你。”顾平章紧紧抱着她,脸贴着她的脸,仿佛看不见那些血,“抱歉,是我不好。”他眼里?闪过?后悔。方才不该急着杀他,让血溅在陶姜脸上。陶姜吓到了。他揭开陶姜眼睛上的布,撕下中衣,替她擦脸上的血。她脸色惨白如纸,脆弱得?仿佛一戳就?破。顾平章握着她的手?,看见皮开肉绽的伤,眸子?里?一片漆黑,唇抿成一条直线。她死?死?抓着他不放:“顾平章,你怎么来得?这么晚。”陶姜瑟瑟发抖,鼻子?里?全是血腥味,她紧紧贴着顾平章脖颈,汲取他肌肤上的味道。“抱歉,下次不会了。”顾平章抱起她,脸贴着她脸颊,伸手?拂开她脸上碎发,轻轻拍她肩膀,在她耳边道:“睡一会儿罢,嘘,没事了。”陶姜瞥见地上一具黑衣身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098098天牢。灯火阴森, 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沉闷压抑。头发花白的老者满脸灰暗,低着头,一声不吭。“爹!爹, 我不想死!”狱卒摁住疯狂挣扎的青年,烧红的烙铁炙热滚烫,白?烟缭绕。“滋啦啦——”烙铁接触皮肉, 肉烤熟的味道传来?。“啊!”青年发?出痛不欲生的哀嚎, 凄厉扭曲, 求死不能。“顾大人!求求你, 饶了我吧!”他满面脏污, 十?指肿胀渗血, 浑身皮肉没一处完整。“永安!我的永安!”旁边老妇人死死挣扎,涕泪满面, “饶了他吧, 他还?是个?孩子啊!”“姓顾的!你有什么冲我来?!”国公夫人保养得宜的脸短短数日迅速枯槁,仿佛失去人气的精怪, 如今与国公一样头发?花白?,犹如疯子。狱卒面无表情。任由他们痛苦疯狂, 烙铁继续烫在?孙永安心口。“滋啦啦”的声音伴着痛苦至极的嘶吼,犹如阿鼻地狱。角落里,灯火只照到一半, 烛光昏暗, 身穿红色官服的青年坐在?那里。他以手支颐, 闭着眼睛, 苍白?的脸上?一片平静。“大人。”孙永安奄奄一息躺在?邢凳上?。“继续。”顾平章冷漠。“是。”狱卒提起?一桶水, 泼到孙永安脸上?。他脸色因疼痛扭曲,浑身抽搐, 瞳孔微缩,抖如筛糠。满脸都是眼泪,鼻涕,血水。“顾大人求求你饶了我,求求你,我错了!杀了我吧——”顾平章揉了揉眉宇,起?身。孙永安眼里满是期翼。“今晚,挡着国公爷的面,将他孙府男丁挨个?审讯一遍。“他一字一句,声音如地狱修罗,“明日便要斩首,想必吴国公有很多话对?子女交待。”他居高临下,如视蝼蚁,扫了眼头发?花白?的老者。“是。”狱卒躬身。顾平章转身——“顾大人。”孙麟声音如砂纸,粗粝沙哑。顾平章脚步顿也未顿,淡漠道:“明日斩首本官便不送了,祝国公爷到了地狱好生受折磨。”他告诉孙麟,企图让他疼,他便让他疼千倍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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