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源走到巷口,见茶摊之上多出了四五个大汉,几人不点茶水,四下扭头张望,形迹可疑。不知在背地里跟了自己多久。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军士道:“这些人是自从您在蔡府出来后出现的,一直尾随您到了这里。”谢源微微点头,袖子下的拳头攥了攥,状似无事地道:“先不急,我叫你出来还有别的事情。”军士心一提,不知什么大事让谢源专门将自己叫出来,难不成还有人跟踪自己却没发现?却不料下一刻谢源问。“你有带钱吗?”见军士愣在原地,谢源轻轻咳了一声,窘迫地强调:“只需要八十两,等我回去便还给你。”谢源从来没为钱烦心过,长到如今还是第一次向别人开口要钱。可暗卫日常职责只是保护主人,付账这种事情通常都是身边的侍卫来做,他哪里会带那么多钱?以至于军士不得不站在巷子墙边,吹了几个口哨,把另一个防风戒备的人喊出来,两人凑着头将自己压箱底的钱都掏了出来,才勉强达到了八十两。谢源暗暗吁出一口气,拿着八十两进了八宝楼,出来时手里多出了一条匣子。匣子里的是一只玉钗。与外面小摊子上买的是同款,只是八宝楼的玉钗用的是好玉料,簪子上的蝴蝶灵气十足,好似真的要从花枝上化蝶成真一样。沈乔头上戴着的簪子上个月便掉了只珠子,用的也有些旧了,偏偏她毫不在意,随意地便往头上一插。谢源嘴上没说过,可是心里早就记挂着要给她换只新的。眼下又临春会,便打算将这个在当天送给她,可到底还是担心她瞧不上眼,心中忐忑。两个军士互相一看,见他看着里面的钗子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嘴边的笑意便是压也压不住。关于沈家姑娘的这件事,他们暗卫这边早就传开了,就连老将军听说这件事也是颇感欣慰,巴望着世子能把人带过去给他看看。他们世子自小老成持重,小时候也是人情淡漠,好似个冰做的人,嫡小姐常常埋怨谢源不通情理,现在看来,只不过是没有遇到真正喜欢的。“世子。”见谢源拿着钗子一动不动地发愣,迟钝到没有察觉自己已经喊了好几声,军士又笑了。听见身边传出的笑声,谢源耳廓红透,赶紧将钗子收入怀中,转瞬表情就恢复了惯常的冷淡。“何事?”“那些人世子要亲自处理吗?”暗卫还记着那件事。只需要向后一看,便能看见茶馆外的摊子的那伙人还没走。
谢源随意地嗯了一声:“能确定是谁的人吗?”暗卫摇了摇头:“只能确定不是阴会水派来的人。大概是当地的无赖,故而茶摊老板不敢驱赶。”谢源不着痕迹地点了一下头:“不用问我了,这些人你们处理就行了。”军士应下。王焚步入正厅。手下正在厅内等着他,一见到王焚便深深地低下头。王焚瞥了他一眼:“废物东西!”手下的脑袋深深垂了下去,不敢说话。在刚才,王焚派出去的人齐齐殒命,只活了这一个回来。他直奔了王焚的府邸,不仅没有打探到谢源的消息,反而将自己的暗处身份暴露了出来。手下心惊胆战地抬头瞥了一眼王焚,却见王焚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杯壁,浑身冷意弥漫,不知想的什么。他不禁将头垂得更低,生怕自己被追责。不一会便听见王焚道:“去备马车,我去拜见都督。”沈乔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正站在原先破旧的茅屋里,外面下着雪,沈丘在火堆边上一下一下擦着自己的刀。梦里的赵三娘子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衣裳,牵着她的手说:其实他们不是什么好人,然后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他们自己的身份。江湖上的石一刀是她爹,梅三娘子是她娘。两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混蛋,如今掩藏身份当起了普通人。梦里沈乔笑了,因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娘这般可爱的表情,像是怕她知道后厌弃自己一样。可她知道,她爹娘是天底下顶好的人。这时候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了,沈乔听见有人在敲门。赵三娘子的话便忽然停住,和沈丘一起看向了门口,他们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变得奇怪。沈乔疑惑,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向门口。紧紧关着的木门不知什么时候大开,门外风雪连天,大片的白雪上一群看不清面目的黑色的人提着滴着血水的刀站在门口,一声不吭。沈乔感觉到赵三娘子握着自己的手变得冰冷,好似冰块一般。沈乔忍不住轻声喊:“爹,娘……你们怎么了?”梦中的赵三娘子微微一笑,甩开她的手。沈丘和她一道站起来,站到了那群黑色的人中间,抛下她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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