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大家应该都很想知道,此事与微元峰到底有没有干系。”这算是给双方都递了台阶。昭羽仙尊沉默半晌,才看向下方站立的黑衣青年:“什么时候?”谢时宴:“再等上半个时辰即可。”昭羽仙尊俊逸的面庞像是透着些疲惫,最终叹道:“倘若能抓住人,便算作功过相抵;但若是没有,就按门规处置。”谢时宴敛眸应下,在场众人依旧皆惊了一瞬。大家都不蠢。公然问责微元仙尊,谢时宴手里若是没点把握,绝不会如此行事。甚至很可能证据已经有了,只是尚未送到宗门,总之此事与微元峰十有八九脱不了干系。更令人心中擂鼓的,是昭羽仙尊的态度。昭羽仙尊在拜师大会上当众给了谢时宴弟子玉坠,谢时宴又不负所望的成为年轻弟子当中修为进展最快的,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昭羽仙尊对他的偏爱。谢时宴今日所为,虽说直接与微元仙尊对峙是莽撞了些,但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昭羽仙尊若真是有心偏袒他,待证据送到也能轻轻揭过。而他不仅没有,甚至结果还未明就严加斥责。难道是因微元仙尊平日与他交好,专门做给人看的?可一旦谢时宴所言证实,他岂不应该更震惊微元峰的人背叛了自己吗?黎止指腹在桌面上摩挲了半晌,脑中反复推演,也没想通昭羽仙尊究竟是有何深意。但若不从保护谢时宴的角度思考,他眸色一暗,指尖点了点桌面。昭羽仙尊方才的神情,看起来是真的很焦急。仿佛并没有多思考谢时宴话中的含义,单纯就是因为他没有向自己汇报而动怒。此刻已接近午夜时分,线香安静地燃着。外面始终没有任何动静。就在香灰落下最后一截时,外面忽然传来由远及近的人声。昭羽峰的弟子带着两个用布兜蒙住头的人进了风雨殿,同时带上来的,还有满满一口袋的灵草。那两人被踹倒在地上,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谢时宴快步上前,分别扯掉两个人脸上的黑布。是崔大与郭慧。众人尚未反应过来,崔大就已经不住叩头了:“仙尊!救救我,弟子只是一时糊涂!”微元仙尊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少胡言乱语!我门下没有你这样败坏门风的孽徒!”黎止这会倒是认出他俩了,之前就是这姓崔的堵在杜蒙门口闹事,最后以他出面修复斗转移降,杜蒙搬进小苍山告终。崔大还在嚎:“我是,我是凝元真人的首徒!有名牌在的!”
谢时宴依言将手伸进他怀中,果然摸出一个写着姓名的铜牌来。微元峰擅炼器,所以给每位弟子都做了这么个东西带着,算是身份的象征之一。那名牌上的刻章做不得假,此刻人赃并获,再无从抵赖。崔大已经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反倒是那郭慧在一旁愣了半晌,突然喊道:“我们,我们是看到别人做。才,才一时鬼迷心窍的!”昭羽仙尊:“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在盗取宗门的灵草?”郭慧不住点头:“是,是清寂峰的人!我听到过他和掌柜的谈话,姓唐。” 闹剧直到郭慧开口的前一刻, 黎止都没想过,等着看热闹的自己会变成热闹中的一员。不过他这话也成功转移了视线。现在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谢时宴看向黎止的表情带了些茫然与无措,似乎是没想到这事绕到最后竟然能同他扯上关系。黎止不着痕迹地给他去了个安抚的眼神。越是这种时刻,越不能自乱阵脚。“说说看。”黎止吁了一口气, 缓声道:“他是如何盗取灵草再倒卖, 又引得你们争先模仿的。”似是被“争先模仿”几个字不轻不重地刺了下,郭慧随即道:“差不多一月前, 我们下山去栖云城, 刚巧看到他鬼鬼祟祟的, 所以就跟上去,然后亲眼见他去了城中一家杂货铺, 又亲眼见他掏出灵草递给那店铺老板!后来我们进去打听,老板说他每月都会送些高阶灵草去,但是数量又不多,不是偷来一点点卖掉还能是什么!”待他义愤填膺地说完, 一抬头刚好对上黎止有点微妙的表情。“没了?”郭慧愣了下。黎止欲言又止, 像是在勉强自己开口:“你们既然怀疑,为何不抓住他问个究竟, 或是禀报宗门处理?”郭慧:“所, 所以是一时,鬼迷心窍嘛。”微元仙尊打断:“你这是在做什么?”黎止:“他若是这番说辞, 可证明不了我清寂峰的人有问题。”微元仙尊抚了抚胡子:“这般败坏品行之事,宁可错伤也不能放过!我看你与其百般袒护, 不如将你那弟子传来当庭对峙。”昭羽仙尊附和:“微元说的不错。既然提到了, 清寂, 叫你那位姓唐的弟子来好了。”黎止拿出传讯石, 应声道:“可以。”给唐希发了讯息后, 他又看向郭慧。“在他来之前,我也有问题要问。其一,你们下山做什么?其二,如你所说,你们是在路上就跟踪了他,他是如何‘鬼鬼祟祟’,形迹可疑的?其三,你说你亲眼看见他将高阶灵草卖给老板,那么当时你们也在店里?一个做生意的人,会不知道进货要私下进行,反而当着其客人的面收珍贵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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