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生平之幸!”面对年纪不及自己一半,官阶却和自己一样大的少年郎,冯弘彦没有一点长者的架子,他虚扶起姜玉竹,笑容和睦:“姜少傅谦虚了,我在衢州时为如何清理河中淤沙头痛不已,后来太子送来你撰写的河道时务策,其中‘束水功沙’的法子给我灵感,我让河工收紧河道,利用流水的速度,终于将淤积的泥沙冲走。少傅年纪轻轻,却是博学多才,太子殿下慧眼识珠,挖到了宝。”面对冯弘彦的夸赞,姜玉竹不好意思笑了笑,表示她小时候在水灾多发的漳州生活了一段时日,曾经见到富有经验的河工用这种方法清理堵塞的河道,她便学以致用,加以改良了下。见小少傅两眼冒光,抓着冯弘彦不撒手,詹灼邺打断两位新旧状元郎相谈。
“昨夜刚下过雨,冯少师膝上的旧伤未愈,还是坐下来说话。”姜玉竹这才注意到冯弘彦身后有一张木质轮椅,她听余管事说冯弘彦的双腿在北凉时曾受过伤,平日还好,若是到了雨季,双腿便会疼得刺骨钻心,寸步难行。太子对冯弘彦的态度要比对她这个便宜少傅真诚太多,叮嘱完后,又蹲下身,细心在对方膝头铺盖上兽皮毯。“殿下宽心,臣的腿不碍事。”言毕,冯弘彦拿出几块黑色石块放在桌案上,神色忽然变得肃然起来,他沉声道:“殿下,臣借口疏通河道,在衢州停留数月,果然在当地发现蹊跷,此次衢州河坝决堤,并非是天灾,而是人为,臣在河道堆积的泥沙下发现这个。”詹灼邺看着桌案上的黑色石块,眸色渐沉。“咦,这不是石炭吗!”刑将军抓起桌上的石炭,皱起浓眉:“先前殿下去衢州镇压起义军,当地府尹说是暴雨冲垮河坝,导致当地洪水泛滥,这石炭又不是火硝石,怎会摧毁河坝?”姜玉竹看着邢将军手上拿的石炭,沉思了一会儿,渐渐蹙起眉心,她看向冯弘彦,问道:“冯少师,你发现这些石炭的河流附近,是不是有一个石炭场?”冯弘彦向少年投去赞赏的目光:“看来姜少傅已猜到了。”邢将军挠挠头,心想此时若是周鹏校尉也在就好了,他就不是屋里唯一云里雾里的人了。姜玉竹对一头雾水的邢将军解释道:“我查过衢州洪灾县的水志,发现引发此次洪灾的降雨量与往年相差不大,却让朝廷刚刚加固过的河坝决堤。冯少师刚刚说他在河道淤沙中发现不少石炭,说明河流附近一定有石炭场,正是开采石炭的缘故,导致山上泥沙松动,松动的泥沙滚下河道,致使河流水位上升,长年累月下来,最终一场暴雨致使河坝决堤。”姜玉竹顿了顿,语气转而严肃:“不过朝廷明文禁令,河流方圆十里内不得采炭,所以应有人背着朝廷在衢州开采石炭。”“姜少傅猜的不错,当时太子殿下发现这场洪灾有蹊跷,故而让我留在当地清理河道。果然,在殿下离开衢州不久后,河流附近又出现了从山上落下的石炭,显然这些人自以为避过风头,便按捺不住了。”衢州石炭丰富且埋藏较浅,当地百姓世代以开采石炭为生。不过在大燕,石炭和盐、酒、茶一样设有官税,是朝廷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为此,大燕特设场和务,分别负责监督,掌管出卖石炭,防止石炭流入民间,扰乱市价。能够避过当地府尹和场务开采私炭牟利,此人定是个手眼通天的大人物,他不仅与当地府尹勾结,还收买场务官吏,使得当地官吏给朝廷上报的石炭数目里,隐去私下开采的这批石炭。若非山上掉落的泥石堵塞河道,导致河水决堤,而负责赈灾的指挥使赵宇昂贪污赈灾款,使得当地民怨沸腾,最终引来皇帝派太子前往衢州镇压起义军,恐怕这件事还会被继续瞒天过海。詹灼邺坐在书桌后,将小少傅与冯少师商讨的模样看在眼中,一双漆黑的瞳仁若有所思。少年今日穿了一件淡柳青色银松纹缎袍,衬得他肌肤如玉,眉眼如画,宛若一株雨后从湿润土地里冒出头的绿芽,娇嫩又鲜活。多日未见,小少傅应已走出情伤,少年在谈话时,双瞳比宝石还要璀璨,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既已发现有人背着朝廷走私石炭,先勿打草惊蛇,邢将军,你派人乔装成采矿人混入石炭场,查清楚这些石炭最终流向何处。”詹灼邺从小少傅身上收回目光,思虑片刻,他决意先不将此事上报朝廷,顺着小鱼摸大鱼,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惊喜。“末将领命。”邢将军退出书房后,詹灼邺转而对冯弘彦道:“冯少师,孤派人从梁州寻来一位善于针灸的名医,此人也许能医治好你腿上的顽疾。”冯弘彦笑着点点头,温声道:“有劳殿下为臣挂心,臣不在的这段时日里,殿下瞧着清瘦了些,公务固然重要,可殿下莫要仗着年轻,不顾及自己的身子。”姜玉竹站在二人身旁,她瞧见冯弘彦看向太子时的目光极为温柔,好似透过太子看到了另一个人。冯弘彦与太子攀谈了几句,遂告辞离去。姜玉竹本想随冯弘彦一起出去,她读过冯弘彦不少著作,心里很是仰慕这位泰山北斗,有很多话想要与他攀谈。可太子却淡淡开口,将她扣留下来。姜玉竹只好恋恋不舍目送冯弘彦离去,当她返回书房内,发现太子起身到上两盏清茶。男子缓缓抬起长眸,眼神示意她走过来。 冷言拒绝“过来。”太子开口道, 语气淡淡。姜玉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磨磨蹭蹭迈开步子,在距离太子一臂之远的距离接过茶盏, 又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几步。小少傅这副谨小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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