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不远处的一间幄帐,心叹自己宁可在江畔在守上一夜消息,也胜过去告知太子这个消息。昏暗的幄帐里一个生火的炉子都没有,嗖嗖寒风透过帐布料毫无阻隔地吹进来,地面上亦没有铺设毯毡,而是直接置于碎石之上,更添几分阴冷。詹灼邺坐在紫檀木太师椅上,单手撑着额角,眼帘微垂,窗外余晖洒落在他侧颜上,勾勒出男子深邃眉骨和高挺鼻梁,他一半身子沐浴在阳光下,另一半身子笼罩在阴暗中。听到脚步声,他眼帘未动,只淡声询问:“找到了吗?”太子语气平静,波澜不惊,听不出喜怒。钱府尹大气都不敢大喘,垂首屏息道:“启禀殿下,还还未寻到,方圆二十里内的几个渔村亦没找到姜少傅和萧世子的踪迹。”“明日继续搜寻。”“卑职领命”快步走出幄账外,钱府尹狠狠喘上一口气,冰凉的冷风灌入鼻腔,却让他真实感到活着的感觉。太阳渐渐沉入山谷,男子墨色大氅上的金线龙纹刺绣曾经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然而此刻,那些闪烁光泽也逐一隐去,随着最后一线残阳消逝在地平线,男子身上再无一点光亮,整个人融入进暮色的阴影中。他原本清隽的面容也逐渐模糊,日落似乎不仅带走了阳光,也带走了他眸底的光亮。当余管事和邢将军二人走进一片漆黑的幄账时,两人皆是一愣。黑暗中,余管事叹了口气,他摸出火折子,点燃黄花梨翘头桌案上的油灯。男子俊美脸庞从黑暗中浮现出来,漆色眸底一片冰凉。“殿下,您已经接连几日未曾进食了,多少吃一些吧,不然姜少傅回来后,瞧见殿下现在的样子,肯定要说您不爱惜身子了。”余管事的话似乎触及到詹灼邺,男子寒潭般的幽眸终于泛起浅浅涟漪。詹灼邺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小少傅乌眸横瞪的模样。“殿下,不能挑食!”“殿下,天天吃樱桃肉,臣有些吃腻了。”“殿下莫要胡闹,臣好歹是您的少傅又非您的恩客,殿下不必如此盛情,对臣以口相辅”詹灼邺蹙眉闭上眼,长指用力按了按头穴,少年那沙哑软糯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刑戟,那些水匪查得如何了?”邢将军躬身行了一礼,瓮声瓮气道:“启禀太子,这些放火烧船的水匪极为狡诈,将弓弩上的标记都抹去了,查不出他们的踪迹。”大燕法律规定,凡是库部司铸造的兵器务必刻上官署的标记,从江中打捞上的弓弩材料看,应是出自库部司,可一旦被抹去标记,就难以查出兵器来自那个兵营。若是寻常水匪缴获到兵器,才懒得抹去上的标记,这群水匪刻意涂去兵器上的标记,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了。詹灼邺睁开,眼底射出两道锐利的寒光。“方圆百里,可有镇戌军?”“回禀殿下,只有越州水军。”余管事听了二人的对话,不由倒抽了口冷气,瞪着眼睛道:“莫非殿下是怀疑,袭击飞龙舟的这伙水匪和越州水军有关系?”邢将军恍然一拍脑袋:“怪不得越州水军都督一直在推三阻四,不愿交代出水匪老窝的位置,说什么朝廷正在对这些水匪招安,若是此时出兵剿匪,那朝廷此前的谈判就白废了。”有几位幸存的官员说在事发当夜,曾看到姜少傅和萧世子一起跳船逃生,詹灼邺亲自查看过每一个打捞上来的尸身,却并未找到二人。就在此时,帐外响起钱府尹急切的呼喊声:“启禀太子殿下,臣臣有新发现了!”詹灼邺紧绷下颚,他紧紧盯着帐外的人影,呼吸陡然急促了几许。“放他进来。”钱府尹走进来时,下摆衣裳都湿透了。他青白着脸哆哆嗦嗦道:“下官方才内急,想要去江边解手,借着月光反射,瞧见一条翻着白肚皮的鲤鱼浮在岸边,鱼肚上还用鱼钩封起,下官好奇解开鱼钩,在里面发现了这个”余管事从钱府尹手中接过一枚用蜡油封起的瓷瓶,揭开密封蜡油,从瓶内倒出一张信笺,他缓缓展开信纸,迎着烛光轻声念道:“若想赎人,准备黄金万两置于货船,于葭月潮汐之时,引船下江。”同信笺放在一起的,还有一片绣竹纹银织锦缎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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