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儿子,你会做娃娃,也是一种超能力,而且说不定你的超能力跟我似的,是未来老婆专用呢?你现在没老婆所以发现不了,也很正常。”“喵嗷嗷嗷嗷嗷!”“三七说得对,你能摸到三七的猫猫头,也是一种对三七特攻的超能力。”江姜失笑,他并不觉得失望,或者说他对超能力的存在并不期待。他一直觉得自己跟这个世界的距离并不贴近,他像被装在一个巨大的气球里,只能隔着一层橡胶与外界接触。这种接触并不直接,又不明确,像是用毛玻璃照镜子,隐隐约约。而从出来开始,江姜就一直有种感觉,似乎有什么,注定会在他16岁这年发生的事,马上就要发生了。他不知道是什么事,却莫名感到有些悲伤。一家人吃完晚饭,沿着马路慢吞吞行走聊天,准备去江边散散步。绿灯过马路时,江姜的鞋带松了,他在路边蹲下来系了一下,落后了爸妈七八步。他站起身,小跑着追上去。突然之间巨大的,响亮的刹车声笼罩而来,明亮的世界震动了一下,迅速变得灰暗,江姜感觉自己的身体被重重的抛起,轻飘飘的落在地上。他睁大双眼看着天空,蔚蓝的天空看起来很干净,很高。以前怎么不觉得呢,天,空得像个深渊,看久了,好像随时就会掉进去一样。很快视野就被爸妈焦急的脸占据,他们跟他说着什么,拿出手机打着电话。江姜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巨大的轰鸣声充斥着他的耳膜,他只能看到两人的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哗哗流。但他也快要看不清了。江姜并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难过,他莫名地觉得一切都好熟悉,好像这一切都发生过一样。难道是在梦里发生过吗?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有这样的感觉。江姜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他很想摸摸自己的口袋,里面放着家门钥匙,钥匙扣是一个小小的,木雕的神像。他要死了吗?还是说,现在的世界才是一个巨大的幻梦,他只是要醒了?眼前开始出现光怪陆离的画面,他人生的跑马灯在眼前闪回,但却跟他的记忆不同。他孤独的人生里被硬生生塞进了另一个人,鸦黑头发,瓷白皮肤,漂亮得像一尊无机质的娃娃。他们两人分享了他的人生,江姜看到自己笑得像个大傻子。他们笑笑闹闹地长大,从小豆丁的模样一直抽条到如今的模样,然后,他再一次在这条街上,被醉驾闯红灯的车子撞得飞了出去,重重落在了地上。他转动着视线,周围的一切都与刚才发生的没有任何不同。他的脑袋没有力气,朝着一个方向侧过去,与一双平静的,却好像快要碎掉了的浅色眼瞳对上了视线。
江姜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看着绝望逐渐浸染他的整个眼瞳。他不哭也不闹,像个失去了灵魂的瓷娃娃,往前走了一步,又在巨大的茫然面前止步。江姜缓缓摇了摇头,他并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就是觉得……不想让他看到这一幕。别看我,很难看。看懂了江姜的意思,他好像整个人都碎掉了一般,自欺欺人地闭上了眼睛,好像不看,一切就没有发生过一样,眼泪却冲破束缚。拒绝去看,拒绝相信,拒绝接受。身躯在惊慌的人群中被挤得摇摇欲坠,他绝望地闭紧了双眼,拼命安慰自己,拼命说服自己,拼命欺骗自己。只要他拒绝这一切,只要他相信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是不是,一切都可以重来? 完结比脑子更快清醒的, 是身体。身下的床板邦邦硬,睡得江姜腰酸背痛的,他有些茫然地动了动手指, 发现自己规规矩矩地躺着,双手交叠盖在腹部。他平常不会这么睡觉, 非常的不习惯, 难怪会突然惊醒。也不知道几点钟了。江姜打了个哈欠,他没有拖延症,既然醒了, 那就该马上起床,他在床上摸索了一下,试图找到衣服先套上。但是触手所及的地方, 摸起来一片冰冷。嘶, 江姜猛地缩回手。怎么回事,他睡的地方怎么又硬又冷,难不成是睡在地上了?周围的环境音有点吵,乱七八糟的无意义声音充斥着他的脑海,他刚刚睡醒,脑子还没彻底开转, 难以分辨出此时的情况。他撑起身体, 想要坐起来, 腰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碰到了什么东西。他的脸贴在上面, 触感光滑又冰冷, 像刚刚从冰箱里拿出的冰可乐, 冰在脸上,冷得江姜一哆嗦。他的脑子还不太清醒, 眼前也显得模糊,迷蒙中试图将面前的东西推开。但是这个光滑的东西有些坚硬,他握拳敲了几下,然后一腿将它蹬开。周围有些吵闹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跟死了一样寂静。江姜清醒了一点,有些茫然地坐直了身体。————江姜的追悼会是周一,亲朋好友们大部分都来了。霍慧和江文骥哭到几乎晕过去,但还是在亲戚朋友的帮助下强打起精神,相互搀扶着站在灵位旁,向每一位来跟江姜道别的人回礼。
海棠情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