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檀听他提桂花糖藕,心里略有些不自在。邓云也没在意,说起另一桩事,“我明日请人来教你诗文,你认字,学诗应当不是什么难事。”“为什么要学诗?”宋檀问道。“有才学的人会讨人喜欢些,”邓云问道:“琴棋书画你会什么?”宋檀摇头,“一个都不会。”邓云想了想,“学书法吧,跟诗文一脉相传。陛下喜欢行书,你明天就开始练行书,笔墨纸砚我给你弄。”“行书很难的,”宋檀道:“我写隶书吧,我隶书写的好看。”邓云瞥了宋檀一眼,“初入门的人才写隶书,永嘉公主就是,她八岁,你也八岁?”邓云大概是从前做低伏小的时候受了很多气,如今说话十分嚣张跋扈,两句话能噎死宋檀。邓云在宋檀屋子里转悠了一会儿,道:“你这件屋子太破旧了些,改明儿我给你换个新房子。”“不用,我在这里住习惯了。”宋檀把窗户打开,道:“常有野猫在我屋里跑,我记得你不能碰猫毛是不是?你别在我屋里久站。”邓云不能碰猫毛,一碰就浑身起疹子。以前夏明义喜欢猫,自己就养着一只很金贵的狮子猫,那几年,邓云身上的疹子就没下去过。邓云皱着眉,捂着鼻子,“怪不得我浑身不自在。”邓云走了,过了几日又来找宋檀,说皇帝给了他几天假,邓云来带宋檀出宫。“出去去哪儿?”宋檀问,他坐在邓云的马车里,拉开帘子看窗外的街道。邓云没理他,马车一路走,到琼台别院停下。宋檀道:“怎么来这儿了,这是陛下的别院。”“我能带你来,当然是陛下的意思。”邓云带宋檀进去,没进正院,而是去了后花园。花园中央有一个湖,围绕着湖岸有山石水榭,水榭边有一栋小楼,小楼后面有葡萄架。邓云带宋檀进小楼,宣睢不爱逛花园,这小楼是邓云新收拾出来的。厅里站着几个人,男男女女,清一色的仪态端庄,敛目低眉,都是宫里出来的人。“这位是唐师傅,早年陛下读书的时候都由他在上书房伺候,以后教你诗文。”邓云道:“这一位是刘太医,以后为你调养身体。”宋檀躬身向二人行礼,唐师傅忙摆手,刘太医也是一脸笑意,“不敢不敢。”观他们的态度,俨然已经将宋檀当贵人看待了。“这位是万浅姑姑,”邓云道:“是教坊司的教习姑姑,来教你跳舞。”宋檀瞪大双眼,“跳舞?我?”邓云暼他一眼,道:“不指望你能学成什么,好歹身子骨软和点。”邓云摆手叫唐师傅和刘太医下去,只留下万浅和她带来的两个年轻女子。
邓云在圈椅上坐下来,万浅走上来摸了摸宋檀的手臂,肩膀和腰背。宋檀怪不自在,不过也没动。“他是个男子,不比女人身段软,又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打小也没练过,骨头硬,真要学,怕是要吃苦头。”邓云端着茶,“学就学吧,只要掰不断骨头,随便你们怎么教他。”宋檀忍不住道:“合着不是你学。”邓云翻了个白眼,“陛下看不上我,陛下要是看上我了,掰断骨头我也练,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宋檀嘟囔了几句,大约在心底骂他。“先叫她们带你去沐浴。”邓云同万浅说了些什么,又对宋檀道:“我先走了,晚上再过来。”宋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那两个年轻姑娘带走了。沐浴不是普通的沐浴,先用热水冲泡一遍,洗去身上的污渍,再用一种散发着古怪药味的汤药泡半个时辰,最后一次泡牛奶,泡完后要在身上涂抹各种香膏香脂。那两个年轻姑娘伺候宋檀,宋檀百般不自在,“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两个姑娘里胆子大一点的人道:“不行的,你不知道怎么弄。”光是晚间邓云来到琼台别院,刚踏进小楼,就听见里面传来宋檀的叫声,喊得声嘶力竭的。邓云吓了一跳,忙走进去,只见厅里栽绒毯上,两个姑娘,一个拉着宋檀的胳膊,一个按着宋檀的肩膀。宋檀满头的汗,连声叫疼。见邓云进来,宋檀忙道:“好了,好了,歇一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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