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让他把自己搂起来。他从文玉尘那里借来点力气和神思,拖起病伤欲死的身体,去抓他的尖戈。
他叫着文玉尘的名字,如同山野里嘶唤伴侣的凶兽。辛仕徵看到文玉尘伤痕裂开,黑洞洞地翻出许多肮脏的裂口,几乎能从那裂口里看见悬着的心在跳。
夜色沸腾起来,整个山林都像活物。血眼般的火把冲过去,嗜血的群狼仗着饿疯了的煞气,眼看就要冲到营地中。
文玉尘听辛仕徵的话。他硬是顶着肉龙脉的痛狂,将受惊的众人聚到营地残旗下,抢在狼牙凶兵合围之前,惊险抓住营地一个偏僻的缺口,把众人撤过去。
人群里响起尖叫声。还是有疾奔的狼牙兵赶上他们,这些人形恶鬼本来也在大面积合围,将掩藏着“栖灵洞天”的山野尽量广泛地围住,以图无论哪个有可能是圣地入口的角度都不放过。
文玉尘也没料到,肉龙脉被灵气撞噬的震动会如此惊人。这绝不是山林瘴气。这群狼牙兵的出现豁然解释了缘由,从人心里涌出来的煞气,已经突进到最接近“栖灵洞天”的所在,煞气与灵澈水火难容,却想不到还有一个肉身龙脉也在这冲突范围之中。
当有伤痛和牺牲出现时,文玉尘总是在那个痛苦的节骨眼上。真是他妈的邪门。
文玉尘笑了一声。甚至不像人发出的声音,而是野兽的喉咙在沙哑地滚动。狼嚎唤来更多狼牙兵汹涌集结,从险些被践踏粉碎的营地前方向后撤,却还是撞进厄运的罗网。
“救命……辛叔!啊,辛叔他……”
文玉尘能运转心法真气,已是这电光火石间的极限。他哪怕在做爱时吻住辛仕徵的伤口,从那塞伤痕的碎烂草药里咬一口,或许还能肮脏又极苦地镇一下痛。但是他没有,他心疼辛仕徵,尽管这两个字他一次也没说过。
人们慌乱地叫着辛仕徵。文玉尘陡然想到,辛仕徵撑起伤痕欲痕满身的伤体,独自在那里断后。黑夜中涌出来的火光像一千一万双血兽的眼睛,狼牙的后援其数惊人。辛仕徵不可能撑得住。
“把大家撤到安全……安全的地方……”
辛仕徵从不说什么恩情不恩情。他厌恶那个说法。他被仇恨和虚无装满就已是极限。他多渴望快活幸福、无挂无碍,但是他连一点良善的爱意、施恩回报的善果都碰不了,一点好东西都碰不了。他说不明白为什么。
“玉尘,为什么?你和我一点快活和心宁都得不到?”
文玉尘已经意识模糊。他功力健全的时候,是能够压制肉龙脉的震动。可是阿公将他推进东海的啸浪里,也许是要淹死他,也许是想让无垠的瀚海把他送到别的地方,那地方有一丁点活着的、将来得到幸福的希望就可以,在当时那个节骨眼上,文玉尘留在东海就是死。
差点心神失狂、功力无制,使守卫霸王擂的东海诸家子弟成了尸山血海……只差一点。阿公打断文玉尘的命门血脉也不过分。杀死自己的孩子,这种事对阿公而言反而熟悉。
文玉尘跟着辛仕徵,受着十年硬扛肉龙脉痛症发作的痛苦。辛仕徵听不明白高深功力种种法门道理,只是直心肠、粗脑筋,愣是直到现在都要给文玉尘找药。天涯奔波、江湖流离,多艰险的路也敢打听、敢试试。
文玉尘和他说,这是天命。我没真正算过,因为一旦算明白,勘破天机、龙脉导引,命运将会如何裂变,我不敢想。但我知道这是天命,这肉龙脉没长在别人身上,就在我身上。多邪门,仕徵……多邪门啊。
“我听不懂‘天命’。但是我觉着,玉尘……我觉着你该享一点福,哪怕一点。”
我心疼你。辛仕徵这么说过。他不会说爱,说风月。辛仕徵是粗狂汉子,没一点柔肠。文玉尘却想,仕徵待我好。他承那么多痛苦,终究还是比我爽快,肯说声心疼。我连这两个字都说不出来,因我一看见他,就说不出话来。
“文哥,辛叔……辛叔他怎么办?!他独自在断后啊!”
文玉尘啐出一口血,将心法真气散在心口,硬是顶开活物般的肉龙脉所造淤堵,步虚幻光冲向狼牙凶兵。
他的眉眼凝得像铁痕,沉着骇人的沉毅,以及过于凛然痛快的杀意。
惊狂的狼嚎和人声混在一起,混成更庞大的怪物之声。
“他妈的……带利刃的伞!这是哪儿来的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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