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五年的开春,继续是严重的春寒,大雪弥漫,淮河和东海冰封了四十余里,夏季播种的麦苗再度被天寒地冻摧毁了生机,百姓人畜被冻死者不计其数。这样的记录已经足够让人破口大骂一句老天了是吧?而实际上,被天灾波及的还远远不止徐淮一带:北直隶水旱交替,江西水疫相继,湖广大雨成灾,山西旱灾暴烈。特别是河南,由于降雨和黄河决口,灾害更是十分严重,以至于“民皆荡析离居,老稚不相保聚,或死或徙,或聚为盗”,偏偏还是和徐淮、山东两个地区的水灾同时发生的。这偌大的天下,竟愣是没有一片安生之地,谁看了不得眼前一黑说一句老天不佑呢?】别人看了眼前有没有一黑朱祁钰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心确实跟着天幕一字字的播报痛到滴血,眼前接近于发黑的晕眩感。后世人说怀疑他被推翻有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连年天灾?——他自己现在都在怀疑,他是不是不受上天待见了!但朝堂上的老臣们却比新上任的皇帝陛下来得更淡定一点,对天幕的揣测反倒有点嗤之以鼻了:以他们对这些年大明的认识来看,当今陛下未来遇到的事情压根不至于上升到朝臣批判的地步。毕竟——【可是我后来翻了一下他爹和他哥在位时期天灾的记录——行吧,这两代人遇见天灾的频率都挺高的。就算真要用天人感应来批判哪一个皇帝,那理当也是堡宗首当其冲。宣德到天顺这四朝短短37年的时间,压根就不存在哪一年不是灾年的说法,以总共发生了大约687次天灾的数字,占据了明朝277年国祚发生过的大约3952次天灾的172听上去不算很多?那我们这样来对比——宣德以前的明朝总计58年,平均每年发灾91次;天顺以后的明朝180年,在包括了明末小冰河期的前提下平均每年发灾152次。而这37年里,平均每年发灾的次数是176次。正统时期平均21次,宣德202次,景泰相较起来都算普通,不过163次而已。哦对,吐槽个冷笑话,天顺年间“国泰民安”——那是因为老天爷罕见地终于不作妖,又恢复了和明初差不多的天灾频率,每年大约96次。结果在这样不得不让人悲愤堡宗奇妙运气的开局之下,堡宗成功继续把天顺玩成了一个半个国家都在起义的局面,还得让成化来收拾他的烂摊子,其能力是真的没办法拯救了。】景泰老臣们:所以说啊,陛下你别太破防了,之前也是经常天灾人祸的,我们已经习惯了不会因此真的打心眼里批判你说你不配当皇帝的啊——要不然宣宗皇帝怎么办?被安抚下来的朱祁钰坐直了身子,询问的目光看向在座赈灾方面很显然比他有经验多了的臣子:“诸卿怎么看?”还是于谦最先接住他的话头,微微一躬身:“朝廷多年赈灾已有定程,若要进一步完善,不妨先听后世是否有何可取之处。”着什么急呢?就这一会的功夫,再着急也没用。
被连年天灾捶打好心态的臣子们尽管同样哀叹生民疾苦,面露不忍之色,心怀悲悯苦痛,却也已然能够保持住冷静了。可是还没经历过毒打的朱瞻基破防了。“平均每年二十次天灾……?”他恍惚地抬头,重复着自己的问题:“是朕听错了吗?”那堡宗被上天惩罚厌弃不就行了吗?怎么还带牵扯我的?怎么还带牵扯我的!——这天人感应的学说肯定不靠谱。!【由于这样离谱的天灾频率,虽然在明朝尚未出现专门应对灾荒的专门机构或官员,但在宣德以后逐渐开始形成一套相对完整的赈济体系。比如灾情的上报。明朝自洪武年间就确立了有灾立报的原则,只要发生天灾,不管什么时候都必须立即上达天听。这一原则在后来得到了内容上的扩展,根本却始终不曾改变。但具体上报的流程,在宣德之前却依旧尚显混乱,主要依托的是地方官员。而随着宣宗确立了巡抚制度,中央外派的巡抚官员逐渐参与进了包括应对灾荒的军政事务之中。接着,巡抚制度在景泰朝得到了进一步的完善,巡抚加宪衔成为了定制。巡抚们作为外派地方的中央官员,成为了明朝中央朝廷与地方联系的枢纽,继而从程序上保证了明政府对灾情的及时了解,有助于接下来的勘灾救灾工作顺利合理展开。这样的流程发展到了后面万历年间,最终完善成为了一种,百姓——地方官——抚按(巡抚、巡按)——朝廷,这样类型的基本的、垂直型的报灾程序。】“巡抚?”朱元璋听着这个词先是皱起了眉,细想了一番这才舒展开来——他确实安排过巡抚这项差事,但那是专事专用,派标儿去陕西考察那里能不能当都城的,并不能算是个官。这后世儿孙倒是把它确立成了一种制度……嗯,作为中央官员,却也负责处理地方事务。后世人怎么说的,枢纽?确实有点意思……朱瞻基回想着那句制度的确立:我后来怎么干的?既然是制度,那就意味着不像皇爷爷那样,只是单纯的暂时差役?也就是派遣官员常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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