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了改变自己卑贱穷困的处境,李斯决意西去秦国,游说秦王。】【李斯的这番话,是对他整个人人生观念最淋漓尽致的呈现。卑贱是人生最大的耻辱,贫穷是人生最大的悲哀。这样的想法,用现在的眼光来看,实在不免太过功利,甚至可以被批判拜金主义唯财富至上,却是李斯寂寂无闻多年之后,最大的心声。他有才华,有能力,有野心,那么,他就不该与光同尘。】! 番外2 秦——“荒谬啊!荒谬!”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腐儒们因为后世人的发言而破防了,但每次遇见类似的情况,依旧不妨碍他们因为后世人的“异类”而直接跳脚。这样利欲熏心,丝毫不符合“礼义廉耻”观念的行径,后世人竟然不多诟病?甚至言下之意还颇为欣赏?!哪怕它也说了什么用它当下的价值观也应该被批判为什么什么“拜金主义”——但这并不妨碍后世人是用一种夹杂着感叹的微妙口吻来介绍这一件事的啊!“李斯其人,”于是他们最后只能这样涨红了一张脸破口大骂:“难怪最后会与赵高之流同流合污以下犯上!”从一开始心思就不纯的人,怎么可能最后还去当个忠臣呢!“——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刘彻啧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一层似笑非笑的神情,念出了不久前司马迁定期给他汇报进度,寄来的部分初稿中写作的语句。能被后世人口中的大文豪所赞誉出“无韵之离骚”这样的评价,司马迁的文笔哪怕还没有未来那般炉火纯青,却已然可见出天赋的才华。故而刘彻此刻才下意识回想起这句想必注定流传千古的犀利。这天下情谊的建立,其实最初亦逃不开所谓“利益”二字。薄情的政治家冷眼看着天幕对于李丞相说出来实在不太光明正大,赤裸裸将人世间运行的冰冷规则剖析直白的逻辑,心底却到底没多大的触动。他只称不上有多少感情地做出评判:“从当时时局来看,李斯确实做了个最好的选择。”当然不是所有故事的开始都会美好得宛如高山流水觅知音,青山松柏两相合。嬴政的情绪其实也相当稳定:他又不是什么被欺骗了感情的受害者。
春秋战国那样动荡的时代,君臣之间的相处模式,恐怕是后面君臣纲常已经成为众所皆知的朝代所难以理解的。他们既然已经习惯臣子不论内心里真实着是作何感想,表面上都要表现出一派忠君体国的模样,习惯君臣之间的秩序,随着皇权的日益壮大而逐渐演变成一种刻板的上下之分,最后甚至堕落到几近主仆之间的相处,失去了对于自我人格的尊重,那么他们当然不会习惯春秋。这是一个在旧秩序的人们眼中“礼崩乐坏”的时候:诸侯架空了周天子的权威,家臣篡夺了国君的号令。臣弑君,子弑父,下克上,小谋大——一切固有的阶层被动荡悉数打破。这是一个未来新秩序的人们眼中“蛮荒懵懂”的时代:君招臣,臣择君,合则共,分则断。游士们身上关于国籍身份的认知被无限地淡化,他们行走在世上,所关注的只有自身。自身的荣誉,自身的仕途,自身的理想,自身的大道。于是周游列国说服国君,于是合纵连横佩六国相印,于是出逃外国兵戈相向,于是异国他乡谋一统天下。嬴政是新时代的开创者,他想看见的是四方万民垂听圣诏。但他也是自旧时代中诞生成长的人,所以他从来深谙春秋战国最通用的一条法则:这世上从来没什么理所当然,一切时来运转的背后都得是个人努力。想当天下之主?想让天下之才皆入你彀中?那么就证明,你是那个值得他们甘心下拜叩首的存在。——臣择君,就是这么简单直白。于是他那因为李斯政变而冷住的表情,此刻竟然反倒露出了一点笑意:能得到天下聪明人的选择,本身就证明了秦的强大有目共睹。而后来他更能让李斯抛却吕不韦而选择自己,更证明他才是“天命所归”。【李斯的仕途,确实是顺畅的。他入秦之时,大概正赶上庄襄王二年。】嬴稷点了点头:哦,看来是政儿l前面那个孩子是吧?已经算不上多么春秋鼎盛的昭襄王半眯起了眼,揣度其那到底应该是他的哪个孙儿l:他自己的继承人上其实没什么选择,悼太子离世后,既然已经认定了安国君柱,就不会轻易动摇。但嬴柱给他生了太多孙子了——二十多个,还没一个正儿l八经的嫡子,想想要在这么多人选中一把挑中他那把政儿l生下来的好大孙,还实在是有点难度。可嬴稷倒也不着急:既然原定历史上政儿l能够顺利登基,那么看来哪怕不用他多做什么,政儿l的生父自然也会想尽办法让自己从他那一堆孙子当中脱颖而出站到他面前来的。他有着足够的耐心,等待着最好的时机。更何况——战国大魔王一脸从容:后世人都开始讲李斯了,说不准之后只言片语地就给他又多漏了点消息让他知道了什么呢?这天幕降世鬼神之说本就是一种馈赠了,有的听就偷着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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