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笑着摇头,陆修容放松身体,眼中的神色越来越明朗,“不是,清葵,是我想通了。”伤口已经处理干净,清葵拿来药膏,边上药边搭话,“姑娘想通什么了?”“你是我十三岁才被派过来的丫鬟,在之前我是怎样活着的,你应当也知道。”上药的手一顿,清葵不忍心回想,“奴婢听说过。”陆修容的出生,算得上是一场错误,那是丞相一次偶然醉酒强迫了一个卑贱的丫鬟。直到现在,都没人知道那丫鬟姓甚名谁何方人氏,她在生了陆修容之后便离世了。没人在意一个生母卑贱的丫头,陆修容就被丢在丞相府最偏的院落里,一年到头都见不了丞相一面。所有人都以为她会默默无闻的在那里死去,直到有一次丞相府宴客,她居住的院落意外走了水。陆修容暴露在京城显贵的人前,大家才知道丞相府还有一位小姐,也因此终于有了一些关注和生机。“那个春天,唯一和我相依为命的嬷嬷也死了。”陆修容想起年幼时的日子,心情却平静的像是别人的事,“我本以为我也会这么死去,可是突然有人翻过了墙闯到我面前,救了我一命。”那就是苏时鹤。十几岁的少年蒙着脸,弯弯的眼睛像是星辰。陆修容脸上笑意淡淡,“我是因为他才活下来的,所以无论前尘如何,现在我都已是他的妻子。”“我不会什么都不做就将他拱手让人。”陆修容转了转被包扎好的手,起身宽衣。她的夫君那么好,他就算不是最爱自己,也绝不可能铁石心肠的全然不顾她。哐当,有什么东西随着她脱衣的动作掉在了地上。清葵弯腰去捡,“姑娘,这是什么,看着像枚玉蝉。”“不重要,你随意收着吧。”陆修容卸钗环,看也不看道。她现在要养足精神,定然要说服王爷改变心意。清晨照旧是天都没亮,陆修容就又在厨房里忙碌。洒扫的丫鬟们到了后厨前,有两个年轻的忍不住凑在一起低语。“怎么王妃又在做这种事,比厨娘还勤勉了。”“这般殷勤又有什么用,王爷现在把真正喜欢的人带回来了,谁还看她?”啪啦——一盆还热着的水就泼到了她们脚边。清葵尤不解恨,又甩了甩盆子里还剩下的水,直接往她们身上倒。“你干什么!”其中一个丫鬟忿恨,甩开旁边的姐妹拉她的手,冲清葵嚷嚷。单手拎着盆,清葵翻一个白眼,“泼的就是你这种碎嘴。”
本就认定了陆修容如今身份堪危,眼下面对她的贴身丫鬟,自是更没人尊重。“我们说的有什么错,想为你主子出头,有本事找王爷去呀!”“你!”清葵气的胸脯上下抖。那丫鬟更觉嚣张,一时忘形,“还是说你这么急,是怕自己这个贴身丫鬟,没机会去做王爷的暖房丫头?”不成文的习俗里,陪嫁的贴身丫鬟往往都会成为主君的妾室。此语无疑是赤裸裸的羞辱,清葵气红了眼。“我们可没这么大的志向,便继续洒扫了。”轻蔑的看她一眼,那俩丫鬟推搡着嬉笑。吱的一声响,后厨的门打开。陆修容走出来,还在跟身后的人交代着,“山药糕是做给长公主的,等会要摆在她面前,王爷不能吃花生,花生酥一定离他远点。”“见过王妃。”那两丫鬟挑衅的看了清葵一眼,才冲陆修容行礼。顶着气红的眼眶,清葵憋闷的站在陆修容身后。她当然知道她们在得意什么,自家姑娘从来没有因为闲言碎语就惩罚过下人,最是好欺负。陆修容偏头,视线淡淡的落在那两人身上,在她们想要动身离开时,忽得开口,“等等。”没料到被叫住,丫鬟胆大的仰头,“奴婢们不像王妃,还有正事要忙,不知王妃有何赐教?”“正事?”陆修容笑了笑,看着她们手中拿着的扫把,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再温和不过,“你们往日里打扫的活,可累吗?”言语中好似都是体谅。丫鬟们对视,嬉笑开口,“当然了。”了然点点头,陆修容继续向后吩咐,“那往后,就不许她们再做活了。”“是。”随着应声,露出陆修容身后的王府大管家。茫然的看着陆修容经过她们身边,两个丫鬟才瞬间慌神,扑通一下跪地,“王妃什么意思?”被拦停下来,陆修容低头看着她们,像是不忍叹气,“何必非让我说明白,即刻起,你们出王府去吧。”“王妃!”声音颤着,丫鬟们难以相信她竟然会处置自己,“是我们失言,求王妃饶命,被赶出府去我们可怎么活!”一面说着,她们跪地砰砰磕头。陆修容安静的看着她们叩首,不解而无奈,“我只是将你们赶出去,又不是将你们发卖了,怎么好似断了你们生路一样。”身后的清葵听着,舒畅的差点要笑出声来。当然是断她们生路了,王府里的活多么清闲,每月的月例给的又多,主子们还都是不多事不折磨人的。在京城里,这样的活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更何况像她们这种,早都被养刁了,吃不得苦又眼高手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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