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人从桌子上端起一道菜过来,放在正中央。
那菜倒是奇怪的很,分明是一条鱼,可却做成了两边,一边上头铺葱白,一边上头放葱叶,中间一条独零零的鱼刺骨立在那儿,两边的鱼肉分开,有条界限似的。
那贵人身后有人给他搬了把实木大椅过来,他悠哉悠哉坐在兽皮的软毛毡上,身旁的小倌儿们就万分懂事的贴上前来,跪在地上替他轻轻捏腿。
一个小倌儿眉心生着一点红,一双丹凤眼,垂眸时竟略微有些观音像,这样特别的长相,却低眉顺眼的跪着,而对面那个与他身形相仿,容貌相似,只是眉间没有印记,又生着一双狐狸眼,歪头靠在贵人腿上,像是假寐一般,可那双眼睛却淡淡的扫过了在场的所有人。
“过来瞧瞧这赏赐吧!”那贵人接了一盏茶,漫不经心的开口。
虽没指名道姓,可也就只有马场了。
“小的见识短浅,不知道这是……”行走至陌生场,最怕的是行差踏错,哪怕再愚笨的询问,也好过莽撞的行事。
“这道菜名叫——清,白。厨子想的新鲜玩意儿,不知道你是想要清这面儿呢,还是想要白那面儿呢?”
清白,清白。
这是要他站队?不,要他有什么用——
“小的愚笨,既没读过书也不明事理,不知可否斗胆请诸位贵人替小的参谋参谋?”难怪那狐狸眼的小倌儿扫视众人,原来在这里等着分辨其中哪些是清,哪些是白?
贵人得意的笑了,面前这马夫竟然还真能猜到他的心思,果然永远不能小瞧这些摸爬滚打的人,恐怕他还不知在场清是哪边,白是哪边,就敢帮着把这局送到别人头上了,真是胆大呐。
“既然是这样,那为何这道鱼你全带回来了?”花儿听他说到这里,不由得问,“总不能是两头都选了吧?”
怎么可能两头都选呢?如若那样的话,只怕马场今日也不能活着回来了,不过这倒也不难猜,这场下马威在谁的场合里,自然众人选的就是谁。
马场还没回他,他自己又嘀咕起来,“自然是不能的,这清白两边……想必清便是秦,既然是皇亲国戚,贵人总不好用国姓代指自己。——至于白,便是传闻中那位和秦家过不去的白大人?”
“花儿足不出户也能知道外头谁和谁不对付吗?”马场反倒不急着说了,倒是有些好奇的问他。
“所以说足不出户,可这二位不对付,实在是人人皆知的事情,从前……被教训的时候就听过。”
他们这样的场合里既然能有那样的贵人出入,那便是必须要知道他们的一些忌讳的。
花儿倒是没亲身经历过,是在二楼上有位从前才冠一绝的,叫做檀奴,他当时就因被那位贵人看中,便再也不许旁的人去找他作乐。
当时花儿恰好从旁经过,听到那被谢绝了的大人大约是吃醉了酒,口无遮拦,暗地里唾骂。
说他这样的作风迟早报到白大人那边儿,他们两个惯来不对付,到时候白大人若是参他一本,便就是这位贵人也要麻烦!
那时候这位贵人来到南风楼里,可谓是上下都要小心伺候,花儿还从没见过这样尊贵的人,听到这位白大人能叫这位贵人也麻烦,就叫花儿一下记在心里。
“场哥,你怎么不说话?”花儿说了这半天,抬头一看,人还愣着一样。
“没什么,只是在想那位贵人左右伺候的都是男人,这样大的宴席怎么不见他的夫人?”
“这……”
“若是寻常姻亲,往往是妻子得到爱重才会爱屋及乌,连带着对小舅子也分外看重,可这样大的宴席却不见他夫人出面,反倒是身边伺候的两个男人都露了面,可见这位夫人地位不重。只是若并不在乎妻子,又为何要特地为了给小舅子找回场子办这样大一场宴席,要把里里外外的面子都给人找回来呢?”
马场低下头,对着怀里人问,一双眼睛里透出深思,“花儿有听过这位夫人的什么消息吗?”
“这……倒确实有一段小传过这位贵人与其夫人貌合神离,可人又说世家大族往往如此,是身不由己,自然也就……利益为上。”花儿说着也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了。
若是利益为上,就算貌合神离,这样大的场面也该让人出来维持一个基本的体面,何况若只是利益花费这样大一番功夫。去给那位秦小公子办事儿,确实有些得不偿失了。
“这位贵人莫非其实是看中了……秦小公子?”花儿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刚说出口就立马捂住了嘴,“不,不可能吧……”
若是说这位贵人对这位秦小公子有心思。这一切倒是还说的过去。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位秦小公子看起来却也不太像这位贵人的口味儿,你见过先前他看中的那个檀奴吗?”
“檀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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