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幕,是阿爹牵着怀孕的阿娘的手和姜家家主做交易的场景。姜岁晏目光越发专注。阿爹与姜震俞约定,他和阿娘护姜家十年,十年之后,他们带着孩子离开,姜家人不得再恶意阻拦,再派人追杀。画面一转,雅致的房间中,阿娘轻抚肚子:“若不是那日太渊剑异动,化为灵光没入腹中,徒留一柄黑乎乎的空壳,我如今又不得动用灵力……我们何至于与姜家妥协。”阿爹拥住阿娘温声安慰:“既然太渊剑选择了我们,那便是缘分。以后我们家中就要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了,有着你我二人的血森晚整理脉……我还望着看昭明小时候呢。”姜岁晏陷入沉思。兄长脊骨中的华美长剑,他丹田里的绿绒小树……原来如此。圣器化魂,骨肉为躯。他和兄长,原来是圣器所化。那邵寄霜呢?邵寄霜和他们一样可以进到那漆黑空间里。姜岁晏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画面消失,他抬脚继续前行。古树苍天,虬枝苍劲,细碎的阳光从浓绿交错的枝叶间流金般洒落。殷红的血沾染在古树上,阳光照射之下,竟透着难言的美感。云昭明倚靠在树下,腿上躺着满身鲜血早已失去呼吸的姜齐卓。姜岁晏僵硬地看着,泪水凝聚,眼前渐渐朦胧。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姜岁晏抹去眼泪,哪怕明知结局,却还是坚持要看。云昭明没有抬头去看那些追来的姜家人。她轻轻抚摸着爱人苍白冰冷的脸颊,轻声呢喃:“我马上就去陪你了……”姜家人还在肆意辱骂着污言秽语,云昭明抬眸淡淡地扫过他们,目光冷淡,好似面前这些面容狰狞的人族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尘埃。姜家人在云昭明的视线中不自觉安静下来。云昭明轻轻开口,诅咒一字一字落地。在姜家人骤变的面色中,云昭明和姜齐卓化为烟雾。除了那些残留的鲜血,他们什么都未曾留下。泪水无声滑落。姜岁晏清晰地看到,在最后一刻,云昭明留恋地朝武安城方向看了一眼。呆立许久,画面也散去许久,姜岁晏才轻轻唤了一声:“阿娘……”原来,他已经失去了阿爹阿娘好久好久。姜岁晏站在无边无际的白雾中,无比渴切地希望看到兄长的身影。眸中蕴泪的少年想,他想抱抱兄长。抱抱那个曾为了自己强压下悲痛迅速坚强起来的少年。姜岁晏心绪翻涌, 可周围无边无际的茫茫浓雾已经将他的选择牢牢框住。澄净的乌眸中闪过一抹烦躁,姜岁晏抿唇将情绪收敛,眉眼沉静下来, 抬脚继续往前走。一步, 两步, 三步……熟悉的束缚感如约而至,腕间青碧色的镯子在平静了许久之后再次泛起热意。姜岁晏神色淡然, 唇边却挑起细微的得意弧度, 恍若一只谨慎潜伏果断出击最后成功将猎物按在爪下的小兽, 身上被家长保护得极好的柔软稚气还未褪净, 可骨子里属于狩猎者天生的锋锐凌厉已经悄悄从柔顺蓬松的皮毛之下探出来一个跃跃欲试的尖尖。他早有预料般将神识探入九春盏镯中。果然, 如意银华鉴在玉盒中亮起浅淡的银光,散发着和九春盏镯如出一辙的躁动。少年黑白分明的纯澈眼眸中划过一抹了然,再次抬眸望向前方慢慢散开的白雾时, 眼底溢满期待。紫衣翩跹的明艳少女穿梭在浓翠葱郁的深林中,脚步轻盈, 神色灵动。只是, 抬眸凝眉间,总有一丝微不可查的不协调之意。“到了。”拨开身前横生的树枝,浅褐色的雅致木屋映入眼帘。少女脸上秀美纯净的笑容在看到木屋前空地上长身玉立的俊朗青年时愈发明媚动人, 那丝怪异也无声隐去了。“初旭!”她笑着呼唤。青年闻声望去, 目光触及到少女的身影时, 深邃英挺的面庞被笑意占据:“静嘉。”少女脚步轻快地走过去。他们二人皆是仪容美好风姿出众之人,在绿树清风中站在一起, 映着灿烂如金的阳光, 定睛一看,便是令人艳羡的一对璧人。
姜岁晏神色却淡了下去, 乌润漂亮的眼眸透出疏冷。静嘉姨母的出现在他意料之内。幻境也是要有所凭依的。白雾散去,再现的是阿娘和姨母的经历。那些往事,几乎都已经被匆匆时光掩藏——姜岁晏不知晓,兄长不知晓,邵寄霜同样不知晓。既然不是从他们的记忆中捕捉演绎而来,那必然是另有出处。姜岁晏轻轻转了转手腕上温润如玉的碧镯,忆起这一路上九春盏镯和如意银华鉴的异样,还有什么不理解的呢?有些极具灵性的灵器可以承载主人的部分感情和记忆,若主人逝去,它们流落在外,等偶然遇见极合适的人时,那人便有几率可以通过这些灵器看到前人的零星记忆。想来,是这个幻境将九春盏镯和如意银华鉴上附着的记忆再现出来了,所以才有他在白雾中看到的一幕幕。九春盏镯和兰秋楹镯是一对双生须弥镯,他这边有所反应……那兄长是不是和他一样也在这片望不到尽头的白雾中前行?至于如意银华鉴,姜岁晏虽然还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但从目前知晓的信息来看,必然是与姨母有关的。邵寄霜……姜岁晏乌浓纤长的鸦睫轻轻划过一个轻巧灵动的细弧。他和静嘉姨母、和圣器恐怕同样关系密切。一不小心,思绪飘得远了些。姜岁晏看着前方重现的记忆里静嘉姨母与俊朗青年的互动,冷淡地将思绪扯回。那俊朗青年的出现,既在姜岁晏的意料之外,可是仔细一想,却也是情理之中。妖族二皇子,朝曦殿下。他一直对姜岁晏兄弟二人还有邵寄霜态度奇异。在姜岁晏的记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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