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 萧时善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撩开?帐子,坐到了梳妆台前, 她怔怔地看着镜子里面色苍白的女人,抬手抚摸上自己的脸庞,干涩的眼睛又多了丝酸涩。她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书?案前,展开?了手边的消寒图,除了两三朵染红的红梅, 剩下的梅花仍是空白, 萧时善好些日子没画消寒图了,但心里?始终记着日子,只是那份心境已?是大不相?同。萧时善枯坐了半晌,一时觉得自己害人害己,假若她当初没有去攀高枝, 李澈早该有妻有子,总好过被她这颗歪脖子树绊住腿脚。兴许侯府那些人说得对,她就是一个灾星, 谁沾了她都没?有好,她娘为了生她连命都赔进去了, 姨父姨母也遭了难, 也不知表哥这几年又是怎么过来的。在卞家?的事情上,萧时善知道她是迁怒于?人了,在所有的事情里?, 要说谁最无辜, 要当属李澈无疑,卞家?与他有何相?干, 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却一味地?责怪他没?有及时告知她,仿佛只有把错都怪在他身上,她才能好受些。说到底萧时善真正怨的人是自己,怨自己背信弃义,不闻不问,转过头去,又成了光鲜亮丽的三?少奶奶,这样的人合该被人唾弃,哪里?配得上别人对她的好。萧时善自小在安庆侯府长大,打心眼里?厌恶鄙夷他们?每一个人,到头来猛地?发现,她最像的还是她那道貌岸然?的父亲。这是萧时善最不想承认,又害怕承认的事实,当初想嫁给表哥,只觉得即使日后过得清贫些也没?什么,日子都是一点点过起来的,早早地?嫁出去,再?不用?待在侯府受气,可她后来做了什么,把当初的约定抛之脑后,一股脑奔着自个儿的前程去了,卞家?没?有对不起她,是她对不起他们?。欠了债是要还的,萧时善没?法像她说的那样浑不在意,她看着桌上的消寒图,陷入了更深沉的迷茫之中,想到李澈会娶别的女人,会把她忘得干干净净,心里?就跟刀绞一般,她也说不好李澈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但也确实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她没?想过要跟他过一辈子,与其害人害己,倒不如快刀斩乱麻。小燕进来时,萧时善已?经收拾好情绪,即使要走,她也要让他记着她漂亮得体的一面,而不是一个哭丧着脸的怨妇。一个人要想好起来,身体也会跟着好转,萧时善主动吃饭喝药,有时还会去院子里?走走,连小燕也说她脸上的气色好了很多。东南角的葡萄架果然?搭得规整漂亮,一串串紫红色的葡萄挂在上头,日光从叶间的缝隙中筛落下来,撒下点点璀璨碎金。萧时善微仰着头,眯起眼睛看着,余光中瞥见一道身影,她连忙瞧了过去。虽说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她已?经好些天没?见到李澈了,每次听?到外面有动静,她都会下意识地?竖起耳朵,既紧张又烦躁,也不知道是希望他来,还是不希望他来。这会儿见到了人,反而有点不知所措,她的头发随意挽着,身上的衣裙也只是一条普通的鹅黄长裙,没?有任何出彩之处,萧时善心下懊恼,但很快她就发现,她这点苦恼完全没?有必要,因为他的目光只是在她身上稍稍停留,短暂到不足以注意她的穿着打扮。李澈停在不远处,似乎是在看她身后的葡萄架,静了一息道:“你身子刚好,少吹些风。”他没?有停留,取完东西便离开?了,耳边的树叶沙沙作响,待他走后,萧时善在葡萄架下站了好一会儿,怔怔地?道:“是我不好看了吗?”“姑娘好看,奴婢从没?见过比姑娘还美的人。”小燕在见到萧时善以前,都不知道人还能美成这样,像画里?走出来的仙女。那他为什么不再?看她了,是终于?发觉她也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么,萧时善坐了下来,看着藤蔓间摇曳闪烁的光晕,咬了咬朱唇,只觉得这些乱糟糟的事儿真是够没?意思的,除了叫人苦闷烦恼,还有什么用?处。他还管她吹不吹风,怕是彻底没?了她这个人,他才真正轻松自在了。隔天,萧时善突然?听?到一个消息,丁重喜丁大人暴毙了。“你从哪里?听?说的?”萧时善追问道。“外面都传遍了,奴婢去拿饭食,听?厨房里?的人说的。”小燕知道那位丁大人,知府衙门的人也都认识他,不久前还来过府上,没?想到说没?就没?了。萧时善意识到此事并不简单,前面的雷知府,如今的丁重喜,都是这般死得蹊跷,她不由得想起李澈,他在这个位置上,只怕也是危机四伏。这天夜里?,萧时善辗转反侧,摸出了一个荷包,里?面盛着好些个小玉件,足足有七个生肖,是李澈随手雕给她玩的物件,她出神地?瞧着,忽然?看到窗户外边闪过一道黑影。萧时善心中一凛,忙坐起身来,仔细听?了片刻,似乎又没?有了动静,她心里?七上八下,穿了件外衫,叫醒了在外间守夜的小燕。“姑——”萧时善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小燕的嘴,隐约听?到房门拨动的声响,心里?快速思索起来,这绝对不是府衙之内的人。小燕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她也听?到有人在拨动门闩了,瞬间吓得呆住了,萧时善从房里?睃巡了一圈,没?有防身的武器,心里?盘算着,这会儿喊人,多久能有人过来,若是对方破门而入,她又能撑得了多久。萧时善心口狂跳,拽着小燕来到窗边,趁着对方不想打草惊蛇的工夫,先逃出去再?说。萧时善从南窗跳出去,转头去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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