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决定接纳所有。
几日之后,心教出现一位由法礼者亲自主持仪式的“拥难者”。年轻英俊的新进信徒阿织,拥有阳光般灿烂童真的笑容,和一手出色的缝纫手艺。无父无母,孤身一人,据说是因为雨滴一事与法礼者相识,且于“恶魔”手中被法礼者所救,即便对心教一无所知依然甘愿成为法礼者的侍从。短短几天便可流利背诵《苦难书》,对新增条目了然于胸,令许多以利可都自叹弗如。
阿织理所当然地住在礼心楼下,只隔了一层天花板。每天与法礼者同进同出,连饭都一起吃,这让阿尔温非常有危机感——自己会的阿织也会,自己不会的阿织也会,这令人艳羡的助理之位不就要被抢走了?
法礼者察觉到这一点,特意找他谈话,言明当下与教礼者之间的矛盾,“大祭司并没有站在我这边,如果你继续跟着我,一定也会卷进这件事里面,以后会发生什么,可没有人知道。”
阿尔温刚想说“我肯定是您这边的啊”,法礼者立刻又说:“我和教礼者之间,恐怕会有一个人系上白色绳结。”
怎么可能会到这种地步,阿尔温觉得法礼者在夸大其词。可再仔细想想,不禁又一身冷汗。
以法礼者的个性来说,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就代表他已经决定要为教礼者系上绳结,哪怕会与大祭司为敌——那位大祭司也许不会把亲生儿子怎么样,但儿子身边的人可就不好说了。
所以阿尔温,你要选择哪一边?
法礼者并没有要他当下就给出答复,宽容地给予他好好思索其中利弊的时间。
成为法礼者助理不需要特别的才能,甚至在击退恶魔事件之前堪称无关紧要也无实权,但随着礼心声望水涨船高,得到大批年轻人拥簇,连带着阿尔温也得到前所未有的尊敬。
这让阿尔温有些洋洋自得。他深知自己性格软弱亦胆小怕事,虽出身以利可家族,但从未有人进入过教会,现在的自己也许是最有可能成为家族荣耀之人。
反之,也有可能是唯一一个被迫系上绳结之人。
就像雨滴那样。
他跟法礼者一样,认为卡利福主持的教义过于严苛,雨滴虽然有错却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叛教”的地步,更遑论自缢赎罪。还有裁撤医疗所、生病无需治疗等言论,让受过现代科学教育的阿尔温匪夷所思,但他从未有过公开反对卡利福的想法,自己又不会离家出走去世俗社会做些荒唐事。
“反正我不会给人留下安这种罪名的口实”——他这样笃定。
可是啊可是,万一啊万一,会不会有那么一天,哪怕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错误,也会让“叛教”的指控如同灰尘一样轻飘飘地落在他头上?
阿织的到来以及与礼心之间的亲密,同样引起教会的注意。
“虽然他正式入教,也经过教会同意,但其身份总有些查不清的地方。身为法礼者,放在身边之人应当慎之又慎。”华阙罗一边翻看着最新的《苦难书》,一边说道。
被大祭司召见时,礼心便已料到会是这件事。
“教会不信任我和我选的人。”礼心言简意赅地回答。
华阙罗也许没想到他会这样直接且强硬,翻书的动作顿了一顿。继而又说,“不要把你同卡利福之间的矛盾激化扩大,引起教内不必要的动荡。我知道你急于为自己取得助力,却不可为此本末倒置。”
礼心望着那本与自己一模一样的新《苦难书》,一字一字地说:“您说过,‘对教义有自己的理解,这很好’,我始终牢记教诲。并非针对卡利福,只是对教义理解与他不同。
“希望我教子民安居乐业、生死有归,我主荣光传颂天下,是我们全部信徒心之所向,至于如何做到,是我与他选择的方向不同而已。”
振振有词到近乎诡辩。
华阙罗将视线定在儿子脸上,而对方目光低垂,不知看向何处。
面对争论时怒目而视却笨口拙舌的模样仿佛还在昨天,短短时日,他是如何有这样变化的呢?
但华阙罗没有问。转而说起其他的事:“今年神渡之日将会提前,这次净心仪式完成之后,你需要专心准备踏桥舞。”
神渡之日通常在每年秋季,甘叶树枝长成到可以抽取纤维的时候。具体日期则由教会和大祭司根据主的旨意而定。
“提前?为什么?”
“一场退魔之战,两场葬礼,正值群情昂然之际,我教子民需要神明的祝福和鼓舞。”
哈?这前后之间有什么关系?礼心不得其解。
但他也没有问。
“您就这样将教礼者之间的矛盾放到大祭司面前来,会不会有些……早了?”
图加与礼心用新的号码与手机联络,交换必要信息。虽然他斟酌着遣词用句,但礼心知道,他的意思是这么做太过冒失。
什么都没有准备,比起华阙罗来说礼心依然算得上毫无根基,万一闹得太过,大祭司铁腕翻转,即使是礼心也会分分钟就从法礼者的位置上被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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