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雅斯眨眨自己细长的睫毛,被这个突然转换的话题弄得微愣,她朱唇微张:“我被送来这里后,倒是从未听说过王有纳妃,不过送进来的公主美人,却是源源不绝。”“公主美人?那她们现在被安置在哪里?”“您要找他们?”“对。”得到楚司译肯定的答复,赛雅斯明亮的眼底一暗,抬手将坐会巨石方尖碑的黄猫抱起,裙摆随风飘扬:“请跟我来…”这样的赛雅斯,背影孤寂又神秘,与刚才的举止情态十分迥异。这其中,难道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他抬步跟上,只是越跟着这位公主走,身边的建筑越显得破旧,荒废无比。奢侈繁华的底比斯王宫内,竟然还有这样一处地方吗?楚司译以前并未对观游过整个王宫,也对本是修给历代埃及王后妃的居所不感兴趣。“赛雅斯对这边好像很熟悉?”她指了不远处一个看起来也是破旧的居所道:“因为,我就暂时住在那里,没有士兵,只有两三个相依为命侍女。您…您要是需要过来找我,应当十分容易…”“还有多久?”楚司译自觉已经跟着快要走到这一隐秘小道的尽头,停步盯向赛雅斯的背影。他心中再不生出疑虑,那便真没了道理。因为四周已经接近空寂,哪会是公主美人的所住之处?“已经到了。”赛雅斯也止步不再向前。这里?楚司译走到赛雅斯身旁一侧,十分有分寸感地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四周就如刚才他所见一样,不会有人住的宫殿或普通建筑。所以赛雅斯带他来这里是……困惑间,楚司译视线向前,当无疑俯看到刚才忽略的地面之景时,他几乎眼皮被惊得一跳。眼前之景,实在令人诡异震撼。这种诡异,不是半夜鬼哭于床,不是一觉醒来花嫁冥婚;这种震撼,不是对玉宇琼楼上的高歌,不是对万人空巷盛况…而是掺杂着凄凉悲沉,无时无刻想向人诉说的怨恨森晚整理、幽怨…楚司译看见了什么?大大小小破烂不堪,沉睡于此的石块。石块堆成一堆又一堆,上面沾染着久经风化后黑色的凝固物,还刻着看不清的铭文字体。阴暗的像土葬的小型坟堆,独在异乡的鬼魂在上空徘徊,又像金字塔顶部的尖角,一丛一丛,一簇一簇,如骆驼刺肆意分散生长,却又连片无垠。“她们难道…死了?为什么?”楚司译在一处三角石碓前,指尖捻起一块儿刻字碎石,上面是个陌生的外国名字。
少了一块儿石头的支撑,面前那石碓,竟是眨眼间坍塌,一颗已经被地下虫蚁吃空的空壳头颅,暴露在阳光之下。楚司译站起身来后退半步。难道说,眼前的每个三角堆里,都掩埋着一颗头颅?可是,怎么会这么多?一目之下,至少上百颗。霎时间,楚司译觉得这不再是一丛丛石碓,而是一尊尊已经立起来的牌位。“三年来,经手阿蒙大祭司送来的少女,她们都长眠在这儿。”相较于之前,赛雅斯现在的表情僵硬不少。“那你呢,赛雅斯?”虽然知道这个问题可能突兀,并不礼貌,但是楚司译还是顺势问出了口。“您不是救了我?”赛雅斯眼中闪烁着光芒。赛雅斯这句话,算是一方面肯定了自己也是受阿蒙大祭司所派,另外也默认了动手杀她们的,就和欲杀她的人一样,是那位埃及的王:蒙凯帕拉。“赛雅斯,那日王并未想杀你,他的剑,未命中要害。”楚司译真诚向她解释道。赛雅斯眼中闪过诧异,她手指抓着裙摆,半垂着眉头,声音颤动:“所以,我可以理解为,您知道王杀了这些人,您一点也不怪王,是吗?”楚司译:“其中定另有隐情。”赛雅斯突然扯开嘴唇笑了笑,似羡慕,又似嫉妒:“您真信任王,不过,您好像一直很容易信任别人…”“?”楚司译摸摸鼻翼,脑中回想着,他有吗?“就比如我。”赛雅斯道。楚司译眼神微顿后,轻松笑了笑:“不是容易信任,是因为每个人,其实并没有任何义务要对别人说真话,人都保有说谎的权利。”“所以就算发现被欺骗,也不会指责别人,因为最后选择相信的,是自己。”赛雅斯听完楚司译,沉思了一会儿,她眼露新奇:“您的思想真的很不一样,就和您的名字一样,是天生适合从政的人。”“什么权利、义务…我都不太听得懂,但您内心像是蓄着无穷的力,永远不会轻易指责别人,例如…不会责怪民众?”赛雅斯踱步分析着。“但…”赛雅斯突然言语深沉下来。“只要是人,内心便会有极限。”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就像是警钟一样在提醒他。楚司译确实没想到赛雅斯的心,是这样的细致。“对了,您的名字,是您的亲人起的吗?奇怪却又有莫名的方向寓意。”这个明明十分简单的问题,倒是真将楚司译问住了。他的,名字?自他有记忆起,阿爸便一直“小司译”、“小司译”地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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