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颅骨有些骨折,引起颅内淤血。你看这里,淤血压迫到神经了。但不用担心,并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只是可能记忆会有些紊乱。”医生用笔指着一张脑部ct图,“配合药物治疗,情况会好一点,也许一两个月后会自行消散。”
“记忆紊乱这个问题我们也没有办法处理,大脑是很难说的东西。也许他会忘了一些事情,也可能会多出一些不存在的记忆。总之你们家属能做的就是陪伴,然后让人保持好心情,对治疗有益。”
他扯出单子一边写一边问,“你弟弟有什么别的病例吗?有些药不能和着吃。”
唐凛安抚了一下不安的弟弟,有些迟疑地说:“他最近有在吃一些精神类的药物,会有影响吗?”他拿出手机点开药方,随后递给医生,“这些……”医生扫了一眼,说了声知道了。
“那我弟弟说话怎么这样了,也是因为淤血吗?”唐凛接着问。
医生耐心回答:“我一开始也觉得奇怪,明明并没有压迫到言语区。但从你给的药方来看,也许是心理作用。”
“哭没用,叫没用。也许潜意识认为不再需要声音了吧,因为没用。”
等两人快要离开,早已见惯人间事的医生还是叫住唐凛,欲言又止,“每个人的命都是自己的,无论谁都不能糟蹋,明白吗?家里要是反抗不了,尽量找法律援助……”
唐凛没有辩驳医生话里的错误之处,他点点头接受医生的善意,“我会的。”
唐年脑袋上包着纱布,迷迷糊糊地被带回了家。唐凛把他放在沙发上自己去放水洗澡,结果转头就看见唐年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已经脱光了衣服。
唐凛闭了闭眼,走过去将人抱进浴缸。
唐年不说话,安静地像一个娃娃。
洗好澡擦完药,他被塞进被窝里。侧身躺在床上,脑袋上隐隐疼痛。但他只是闭着眼,也不喊疼。
头顶的灯熄灭,唐年被哥哥抱在怀里,脑海中的碎片一个一个跳出来,闪着灰暗的光。
如果能遗忘就好了,这些难以启齿的记忆。
“年年。”
哥哥突然叫他。
他微微抬头,和哥哥的视线对上。
“明天,去学校吧。”他听见哥哥说。
“……”唐年的手指蜷起,半晌,才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好。”
“我会告诉你要去哪里,不要怕……”
哥哥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远,他闭上了眼。
一定是自己不听话了,所以才会被惩罚吧,唐年心想。
第二天一大早,唐年就被哥哥起床的动静唤醒了。
他闭着眼不动弹。直到哥哥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关上门,他的睫毛才抖动着掀开。窗外传来清脆的鸟叫声,他就这么被吸引了注意。
麻雀跳动、展翅,黑漆漆的眼睛却一直盯着他……
唐年看见麻雀眼里流出了血,躯体也鳖了下去,像被砸烂的气球。他的视线仿佛被刺了一下,惊慌地收回视线。再抬眼,树枝上空无一物。
“弟弟,快出来吃早餐啦。”阿姨在门口轻声呼唤。
她上了年纪,面对没多大的、和他孙子差不多大的兄弟俩总是不自觉多点亲近,喜欢“哥哥弟弟”称呼他们,觉得这样一家人更亲昵一些。
她对唐年总有着一股无名的爱怜。这位小少爷就像是倒映在水中的虚月,手指只是轻轻一拨,就碎了。
他看着窗外发呆,她不敢太大声,唯恐吓到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孩子。
唐年起身时晃了晃,一只脚踩在鞋上,一只脚踏在毛绒地毯上,他微微抬手控制住自己的身体,随后穿上鞋亦步亦跟着阿姨往楼下走。
“哥哥说弟弟今天要出门去,哥哥已经在那边等你了。”阿姨提醒道。
唐年嚼面包的动作停住。半晌,他点点头。
“弟弟用说话来回答姨,好不好?”阿姨小心翼翼地说。
其实这是唐凛的意思,他觉得阿姨年纪较大,人又和蔼宽厚,能让弟弟卸下防备,对病情的恢复也有好的效果。
果然,唐年见阿姨眼里满是忐忑的期盼,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开口道:“嗯……”
声音小小的。
感觉自己不太礼貌,他又哑着嗓子补充:“我知道了……”
“好,好。”阿姨笑了,“司机会在外边等弟弟了,慢点吃没关系。”
再怎么不愿,唐年还是坐上了前往学校的车。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还要带自己去那里,他不是休学了吗……?他无意识抚弄左腕,指尖发痒。
离校门口还有几百米时唐年就看见了他的班主任,班主任站在那儿焦急地张望,像是在等什么人。
他事不关己,低头下车,没想到班主任看见他就像看到了什么救星,一下子扑过来拉着他的手臂陪笑:“唐年同学,你终于来啦?你啊你,怎么休学这么大的事儿也没出面呢?不过没关系,你哥哥都给你安排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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